小高是陕西省延安市人,1991年6月出生,2010年11月入伍。当时,他有3个地方可以选择——阿里、福州、牡丹江。他上网搜索,发现阿里很高、很远,觉得当兵就应该到这种地方,便选择了来阿里。
新兵要先在叶城集训,2011年4月底,小高来到阿里一个边防连。连队前面有一个湖,非常漂亮。湖边有草,但没有树,他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
到连队没多久,小高大腿内侧开始疼痛,被战友送去检查,医生说他患的是精索静脉曲张。他每周给父母打两次电话报平安,但没有告诉父母自己生病的事。
小高说,当兵期间,他感到最高兴的事是参加与印度军人的会晤。第一次看见印度人,他觉得很新奇。会晤时,双方互送礼物,我方送给对方的有白酒和圣湖矿泉水。会晤结束后,双方军人一起会餐,气氛融洽。
小高希望自己复员后能当一名警察,这是他小时候的梦想。
小杨,青海省平安县人,1991年出生,2009年到阿里当兵。他从阿里军分区步兵营借调到扎西岗边防连,2011年5月的一天,他在一个边防哨所食堂里滑倒,左脸被划破。女护士说,小杨的脸被缝了100多针。
小杨躺在病床上,脸部、头部被白纱布包裹,只露出一双大眼睛。我不敢与他对视,怕他看出我的慌张和忧伤。
日土县民兵训练基地,是河北省援助的项目,几年来,这里为日土县培训了许多民兵。在这里,我见证了培养一个会说汉语的人有多么困难。
5月的日土县依旧寒风刺骨,20多个身穿迷彩服的民兵正在院子里进行训练,训练内容有正步走、跑步、格斗、单双杠等项目,训练15分钟,休息10分钟,再训练。有一个年龄偏大的民兵总是转错方向,分不清左右,稍不注意,他就跟前、后人脸对脸,鼻子碰鼻子,引起一阵哄笑。
我问他们训练多长时间了,被告知20多天了,马上就要结束。
有一个穿着绿色藏袍、裹着红色头巾、围着红绿相间邦典的女子,背着一个孩子,还牵着一个孩子,走近操场。一个民兵迎上去,把那女子牵着的孩子背起来,然后向教官请了假,到县城给生病的孩子看病。
望着这一家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心里生出许多甜蜜感。
有一个藏族汉子,是土生土长的阿里人,当兵后曾到新疆上过军校。他对自己的职业非常满意,希望当一辈子军人。他说,自己熟悉阿里的地形地貌,懂汉语和藏语,特殊时期,他穿一身藏袍,赶一群羊,充当商人,获取信息,不会被人发现。
我问他边境是不是有很多有钱人,他说咱们的边贸商人都很富裕,看不上他们的一点儿小钱,然后哈哈大笑。
杜文凯,我亲爱的兄弟,也是一名边防军人,他没有在青藏高原,而是在云南边防线上。
1998年清明节的前一天,他父亲杜均安走完了68年的生命历程。他在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发现枕头下面有一封慰问信。他在病重的两个多月时间里,不让我们告诉远在云南某边防连执行扫雷任务的文凯,怕干扰了儿子的特殊工作。慰问信是边防部队春节期间寄给军属的彩色扫雷图片和文字。
帮他入殓父亲的时候,我们把文凯探亲时送给父亲的手杖放进棺材。手杖闪着金色的光芒,是文凯在部队用子弹壳焊接的。
父亲去世前后很长一段时间,文凯感到心慌不安。他每次打电话问家里情况,家里人都遮遮掩掩,没有告诉他父亲离世的消息。直到夏日的一天,他所在部队的扫雷工作基本结束,家里人才告诉他实情。他在南国的山头一直坐着,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
(摘自《阿里 阿里》 杜文娟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