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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04版:三彩风·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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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菊吟
独木小桥
雨 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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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 年 9 月 13 日 星期    【打印】  
独木小桥
□周苏荣
    桥在村前。村子在伏牛山腹地,伊水岸边的河湾里。十里柳堤,勾出一弯新月,环住了村庄。穿堤过河,山影重重,夹成沟谷,几条山路被群山从深谷中使劲地挤出,随时准备着,把人引向幽深。

    河上的独木桥,像一条血脉,连通了村庄和大山。

    每年秋凉水浅,乡里各家凑齐了长短不一的板材,村里的男人们便吆喝着搭桥。他们站在齐腰深的水里,浑身冻得乌紫,抡起大铁锤,栽木桩、顺桥板……冻得发抖的号子“嗨哟,嗨哟”在山谷中响了一天,黄昏时分,一条长长的独木桥就颤悠悠地横在河上了。

    流水十几道弯,这样的桥,隔一段就有一座,都是村民自觉搭建的。站在山巅,沿河遥望,小桥流水,像一架古老的筝。

    是哪位仙人弹过,故意落在山间的吗?

    有了桥,方圆几十里,认识的、不认识的,邻村的或者远村的乡亲们,都被牵连起来,过河砍柴、打草、放牧牛羊、挖药材、摘枣……

    一去就是一天。饿了,山泉水就着干馍,用手掬一捧就喝;讲究一点的,将树叶折成漏斗舀水喝。下雪天也有人上山砍柴,一担柴砍下来,身上倒是热乎了,坐在雪窝里,从怀里掏出干馍,才看见手上陈旧的冻疮复发,往外渗着血。咬一口硬馍,干裂流血的嘴唇将红红的唇印染在馍上,实在咽不下去,便抓一把雪塞到嘴里。

    天微明,晨雾弥漫在山野,三三两两的青壮年,穿着清一色的粗布棉袄,腰间捆根草绳,赤脚踩着一双破布鞋,背着绳子,扛着扁担,扁担上挑着一个青布手巾兜儿,或者干脆干粮也不带,只掂一把斧头。他们都弯着腰,把胳膊甩得老高,头也不抬地往桥上赶。妇女们,打发孩子吃过饭,挑着竹筐,呼喊着,也进山了,去刨干枯了的树疙瘩,留着冬天烤火,或者扒一些干树叶,回家垫猪圈。

    …………

    黄昏,村庄里,炊烟一缕缕升起,桥影和日影婆娑。碎光里鱼儿跃出水面,孩童和老人陆续候到桥头,接山中晚归的家人。三五个老头叼着长烟管,嘴唇一嘬一咧的,青烟在唇边打着圈儿。孩童在桥上荡桥板,嘴里喊着:“预备,起!”“起”字还没落下,小脚跳起,桥便闪弯了腰,把笑声荡到柠檬色的天际。桥上开始拥挤。人群、羊群,你挤它也挤,羊儿咩咩唤着,羊鞭噼啪着停在半空……

    谁家的汉子,顾不上擦把汗,从兜里摸出山果,塞给蹦跳着迎向他的儿子。

    人鸟相与还。山谷沉寂,桥河私语,它们不担心,被床上躺着的大人和孩子偷听了去。

    我父亲有工作,常年顾不了家,母亲自是比村里的女人苦,除了料理家务,还要和男人一样上山砍柴、放牛,一去就是几天。那时,我从没想过,漆黑阴沉的夜里,雷电突然撕裂天空时,母亲和牛躲在哪里?上山割草,跌倒时指关节骨折,她不吭声,不治疗,到离开人世时手指还伸不开。

    没有桥的日子,村民挑着担子过河,猫着腰,把脚重重地抬起来再轻轻地放下,一不小心,踩上光溜溜的伊河石,摔倒成落汤鸡是小事,若是踩上尖利的石头,脚底划出很深的口子,躺上十天半月也不一定全好。

    遇洪水突降,两岸都是急着回家的人。这边急切地喊:“水太大不要过河,找个地方将就一晚。”那边被隔住的人,看浊浪翻滚,仗着有点水性,不听劝说,拉成一串横着过河,只有肩膀和头露在外面,不到河心就被激流冲散了。也有人拽住牛尾巴过河,牛一直哀鸣,走走停停,人也跌跌撞撞,像快要断线的风筝。

    离家多年的我,每次回去,眼睛都倔强地在河滩里寻找,满眼是采沙船,挖沙成山,乡亲们也因此不用再上山拾柴、挖药材、放牛了。只是遍体鳞伤的河流,何处还有独木小桥的身影?

    是夜,那桥影又飘过来,水流哗哗,继而,呜呜……

    是仙人的古筝在暗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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