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失恋后,一度很委靡,委靡得叫人担心。领导去做他的思想工作,不行;贴心哥们儿好言相劝:天涯何处无芳草?朋友却说:处处都是割草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那天傍晚,我去看他,提议出去走走,然后连拉带推把他从屋里弄了出来。
“去哪里?”
“洛河滩。咱别辜负了这一轮明月啊!”
我们坐在洛河边,月亮已升了起来。凉风习习,空旷无比,朋友的心情稍微好了些。我们俩都不说话,都在听,听水声;都在看,看倒映在水里的灯光,一颤一颤的,颤碎在水里,看天上银钉般的星星,还有分外明的月亮。
“咱们喝酒吧?”我笑着从包里拿出了一瓶杜康酒,还有猪耳朵、牛肉、花生米、黄瓜条等凉菜。朋友咧了咧嘴,算是笑。
这好时光,不用多说话,只喝酒。想必曹孟德当年对酒当歌,李太白举杯邀明月,苏东坡把酒问青天,一定也在风清月朗的水边或水上,心中也有一些挥之不去的忧愁和惆怅。
这时,朋友突然说他想写字。我知道他有酒后挥毫的习惯,笑道:“都为你准备好了呢!”我从包里掏出宣纸和墨汁,把纸披在我背上,弯腰侍候。
月亮做灯,朋友挥毫写了起来,在我背上笔走龙蛇,越来越快,换了几次纸,他才写完。几张纸拼起来,成了一幅完整的白乐天的《长恨歌》,狂草,飘逸。
第二天,朋友已恢复常态。
酒,火的液体,稀释了朋友心中的感伤;酒,液体的火,烧毁了朋友心中的块垒。朋友最终用酒与那青涩的感情作别。
多少年了,每每想起那月下的狂草《长恨歌》,我总觉得有一股杜康酒香,穿越时空飘过来,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