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不过夕阳红”,然而许多老年人却面临“晚年何处安放”的困惑。数据显示,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将突破2亿,“银发浪潮”来袭,养老“大堤”能否抵挡?
50个老人一张床,去哪里养老?
家住北京市朝阳区的赵女士已过古稀之年,几年前唯一的女儿去世。老两口想找一家养老院养老。可一打听,入住区里的公办养老机构少则等两三年,多则要等七八年。
养老机构“一床难求”,民政部的数据显示,截至目前,我国城乡养老机构发展到4.18万个,养老床位365万张。但平均下来,每50个老人拥有不到一张床。
养老护理员更是短缺,且专业化程度低。我国缺乏自理能力的老人约有3300万,如果按照3∶1的比例配备养老护理员,需要1000多万名,而目前的从业人员不足百万,其中一半左右是文盲。
中国老龄科学研究中心主任张恺悌说,养老服务机构和护理人员缺乏,暴露了目前我国养老服务总量不足和结构不合理的矛盾。
“养老是一门科学,不能粗放管理。”曾任职于全国社会福利服务标准化技术委员会的傅旻认为,一方面公办养老机构“供不应求”,另一方面民办养老事业发展缓慢,服务方式单一,缺乏特色,难以满足老人的多元需求。
过半家庭空巢,我的寂寞有谁懂?
“养儿防老”过时了。家住北京亚运村的80岁的黄林华奶奶说:“儿女们都在国外,家里总是冷冷清清的,打来越洋电话问候的温暖也太短暂了。”
民政部的数据表明,目前我国城乡空巢家庭超过50%,部分大中城市达到70%,其中近一成的老人单身。预计到“十二五”期末,65岁以上的空巢老人将超过5100万。这些空巢老人得不到应有的生活照料,生病也无人照顾,情感慰藉更是无从谈起。
北京市密云县法院法官王雪说:“近年,包含精神赡养诉求的案件明显上升,约2/3的老人反映子女忽视了他们的精神需求。”
“精神赡养问题成为老龄化问题的新挑战。”北京大学人口研究所教授穆光宗表示,随着社会保障制度的完善,经济上具备自我养老能力的老年人在逐步增多。不过,他们的精神需求还不能得到满足,这正是大多数老年人出现心理问题的症结所在,如何给予老年人更多精神关怀,已经成为一个紧迫的社会问题。
月均养老金74元,如何更好“养”自己?
安徽省桐城市最偏远的青草镇陶冲村村民黄吉义70岁,每月可以领到55元的基础养老金,虽然这点儿钱只能勉强买些治疗头疼脑热的药品,但黄吉义已经很高兴,因为以前从未“领过工资”。
中国老龄科学研究中心最近公布的《2010年中国城乡老年人口状况追踪调查》数据显示,城镇月均退休金1527元,农村月均养老金74元。
“现在的养老金赶不上多数养老院的标价啊。”在北京郊区居住的王静感慨地说。记者采访发现,公办养老院接收自费老人的收费标准普遍在每月1000元到2000元,民办养老院则每月至少要三四千元。
全国老龄办的专家认为,我国刚刚实现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制度全覆盖,但养老保障和收入水平还较低。随着国家财政收入增加,政府可以提高补助水平和补助比例,逐步缩小城乡养老保险待遇水平的差距。
50%老人慢性病缠身,去哪儿方便就医?
今年90岁的蔡奶奶因身体不适到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就诊。医生开出的四个检查,分布在医院两栋楼的不同楼层。蔡奶奶颤巍巍地走在穿梭的就诊人群中,没一会儿,就累得瘫坐在椅子上。
据卫生部统计,我国60岁以上老年人近半数患有高血压等慢性病。老年人是一个多发病的群体,然而,我国老年医疗服务的制度、理念、体系均明显滞后。
“大多数老年人患有多种疾病,但现在医院分科细、流程繁杂,缺乏针对老年人的特色医疗服务。”中国老年学学会老年医学委员会副秘书长张进平指出,老年人的保健、治疗到护理及康复,是一个整体、连续的服务体系,应倡导老年医疗机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站)、护理院及康复院等共同承担。
如何安宁地走完人生最后一程,也是众多老人的忧心事。在国外有相当规模的临终关怀事业,在我国的发展并不尽如人意。30年了,全国仍然仅有100多家相应机构。
北京松堂关怀医院,是我国第一家临终关怀医院,曾被周围居民认为“晦气”等原因被迫搬家7次。“传统观念的影响、可用资金的限制,乃至政策方面的缺失,都制约着中国临终关怀产业的发展。”医院副院长朱林坦言。
25年来,这家医院一直坚守着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当老人离开身边没有亲友时,工作人员一定要紧紧地握着老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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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敬老观念悄然生变
见到老年人不谈“老”
□据 新华社上海10月22日专电
“老年痴呆症”拟规范为“阿尔茨海默病”;见到老年人不谈“老”,而是改称“长者”……又逢一年重阳节,与老年人相关的一些称谓悄然发生变化,引发社会广泛关注。
修辞变化透露社会善意
据卫生部公布的数据,中国60岁及以上人群“老年痴呆症”的患病率为4.2%,该病已成为危害老年人精神健康第二位的疾病。有调查显示,25%的该症状患者会因羞耻感隐瞒病情,40%表示在生活中遭到排斥。不过,这种令老人尴尬难受的境况实际上已在发生改变。在我国的香港特别行政区,“老年痴呆症”已正式更名为“脑退化症”,人们在日常生活中也习惯于用“长者”来称呼老年人。这样的“流行语”也波及广东、上海等沿海省市,有关部委亦表示将考虑把俗称的“老年痴呆症”规范为“阿尔茨海默病”。
专家认为,这些修辞的变化,保存了中国传统文化中“长幼有序”的伦理精神,同时也避免了“老弱病残”等负面的联想,值得借鉴推广。
老年人参与社会事务比例大幅上升
年近八旬的翻译家陆谷孙先生开微博为网民答疑解惑,九旬高龄的老艺术家秦怡活跃在中外影坛,最近97岁高龄的上海老画家朱怀新还举办了个人画展……与拒绝“被痴呆”“被老化”相对应的是,近年,老年人热心参与社会事务的比例正在大幅上升。
专家分析,中国有古语“长者垂范”,一些老人在离退休时,作为掌握了较多社会资源、有一定社会阅历和地位的长者,可以为后辈留下德高身正的长者风范,获得更多的社会尊重。
“精神赡养”问题逐步浮出水面
据上海社会保障部门介绍,在一些发达国家,“精神赡养”已与“社会养老”“居家养老”等被放在同等重要的地位。为增强老年人的自信心和自主性,一些国家的政府部门和社会组织为老年人参与力所能及的社会公益活动专门空出岗位;对那些患病在床的老年人则鼓励其使用各种新型机器人和电子工具来自主完成翻身、洗澡等日常生活步骤,这都属于“精神赡养”的范畴。
复旦大学社会学系教授、上海市人民政府参事谢遐龄认为,今天中国人开始尝试避谈“老”字,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这其实是一门生活的艺术、语言的艺术,同样是一个“老”字,在适当的场合用其他词汇代替,也是对老年人价值的肯定,可以产生积极正面的心理暗示,为整个老年群体注入更多活力,也为社会增添和谐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