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记述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避八国联军逃往西安后，于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返京途经洛阳之事。观点有二：第一，慈禧一行返京不是凯旋，而是哀归，故不以褒笔陈述。第二，此次路过洛阳靡费巨大，给人民带来沉重负担。

    1 “两宫回銮”的前由与实情

    慈禧和光绪从西安返京，被称为“两宫回銮”，意与“庚子西狩”相对。也就是说，没有此前的“西狩”，就没有后来的“回銮”，而我认为“西狩”一词并不准确。

    所谓“庚子西狩”，是指1900年（庚子年）八国联军入侵北京时，慈禧带着光绪皇帝仓皇逃离，一口气跑到陕西西安，才算稳下身心，一路逃命，狼狈不堪。何谓“西狩”？“西狩”一词，出自《左传·哀公十四年》的“春，西狩获麟”， 说的是鲁哀公去西边打猎，猎获了麒麟，是很惬意的事情。而慈禧主政的庚子年，列强入侵，京城百姓罹祸，两宫逃亡，仓皇无状，哪有皇家狩猎之气派！

    事实是慈禧一行逃离京城后，首站就到了怀来县（今属河北省），没有住处，只好夜宿于鸡鸣驿站。该县知县吴永慌忙接驾，凑合着奉上小米粥、玉米面窝窝头。尽管食品粗陋，但饥寒交迫的慈禧还是很高兴，对吴永心生感激之情。之后，吴永就被点名随慈禧西行，担任前路粮台会办。

    他日夕为两宫服务，目睹了此行全过程。后来，吴永口述经过，由时人刘治襄写成见闻录《庚子西狩丛谈》，始有“庚子西狩”之说。

    1901年（辛丑年）9月7日，远在西安的慈禧太后，令李鸿章等人与列强谈判，谈判原则竟是“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委曲求全之中，清廷在《辛丑条约》上签字，同意赔款四亿五千万两白银等，八国联军这才答应撤兵。

    慈禧由此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她连续接到奕劻、李鸿章和各省官员“恭请两宫回銮”的奏请，“两宫回銮”的提法便由此产生。如今看来，“西狩”不过是“逃亡”，而“回銮”不过是“哀归”——两宫本应很低调地黯然回京，甚至也弄个“罪己诏”之类的东西致歉臣民，但慈禧好了伤疤忘了疼，把这种不光彩的“哀归”搞得像凯旋一般，沿途大事铺张，显其威风，早把化装成民妇逃出北京的狼狈事儿忘到了脑后。

    2 “两宫回銮”为啥要走河南

    当初慈禧逃往西安，选的是最近的线路，这线路在今天看来亦属正常——从河北进入山西境内，然后直接入陕，大方向一直向西。但回銮路线就有点奇怪：没有选择陕西——山西——河北——北京这条最近的路返回，而是出陕西，入河南，沿黄河一路往东走到开封，然后折向北，从安阳进入河北，最后返回北京。

    为什么要兜个大圈子，从河南绕道返回京城呢？

    这里分析，大抵有以下几个原因：第一，慈禧迷信，她不走回头路，因为来路狼狈，路上忧心忡忡，不吉利，不顺利，返京时就要变一变，换换心情。第二，庚子之乱，波及最严重的是山西、河北两地，这里的义和团受到镇压，人口流失，经济凋敝，人民愤懑而哀伤，铁路也遭到毁弃，走原路返回，人民不欢迎慈禧。第三，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慈禧之所以能够回銮，是因为远在北京的奕劻、李鸿章等人同列强签订了《辛丑条约》。但《辛丑条约》签订之后，八国联军还未彻底撤完，京城不宁，仍需等待。第四，自陕入豫比较稳妥，因为河南知府文悌正是慈禧的心腹，洛阳的接待服务一定会很好，慈禧心中有数。

    这样一来，就该河南府官员忙碌了，洛阳百姓也跟着被折腾。

    3 河南府都进行了哪些接驾准备

    果不其然，为了迎接慈禧，文悌下令在新安、洛阳、偃师、巩县等地建造行宫，还对两宫入豫道路进行了大整修。

    记者查到一篇文章，乃辛亥革命元老张钫写的《清两宫回銮之一斑》。张钫是新安县铁门镇人，目睹了当时的情形，他回忆：铁门镇是两宫回銮的一个宿站，仅修建行宫就花了六万两银子。而当时的豫陕官路，平时缺少维护，路面坑洼难行，因为两宫回銮，这才赶修道路，驱使人民填低平高，洒水压路，一直忙了数月。更费事的是把原宽3.6丈扩宽为8.4丈，占了不少耕地，有庄稼的也得铲除，这一损失真是无法计算。还有办理皇差、车马供应、银两摊派等，为数均巨。

    1901年农历八月二十四日，两宫从西安起驾返回北京。

    起跸时，西安全城文武官吏，都到行宫门外伺候升舆。辰时三刻，由24面黄龙旗开路，1000名骑兵前导出城，后有3000辆装满金银的大车，百余名太监押运随行。王公大臣或乘车，或骑马，编队而行。慈禧衣着华丽，端坐轿中。道路两旁，五步一岗，沿途市肆，各设灯彩，士民伏地屏息，在南门外跪送。出城后仍是旌旗招展，千乘万骑气氛肃穆。沿途州县，都要设尖站、备行宫、供食需。就这样浩浩荡荡，向着河南而来。

    农历九月初五，队伍入河南省境。河南巡抚锡良早就赶到边界处跪接，两宫停跸问话后，让他先行引导。东行30里，晚宿阌乡行宫（阌乡县在今灵宝市阳平镇阌西，时属河南府管辖）。慈禧一看，河南的行宫较陕西更为阔绰。宫内地上铺设芦席，席上覆以红毡，毡上再铺绒毯，墙壁和楹柱都障以黄绫；墙上悬挂名家书画，书案陈设文房四宝；门廊挂华灯瑞彩，庭院种奇花异草。

    其实临时行宫，不过作一餐或一宿之用，却搞得如此金碧辉煌，足见皇家之奢靡。接着开始向洛阳进发——洛阳百姓都看到了什么呢？

    4 洛阳百姓看到了这样的排场

    《洛阳市大事记》记载：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九月十六日，慈禧与光绪帝路过洛阳，河南知府文悌竭力筹备迎接大典，将洛阳县周南驿扩为行宫，用银三万余两，随行的两宫文武官员住在城内较大民宅，军民车辆分置四关各处。

    从目前已掌握的史料看，两宫进入洛阳的时间确如上述。那么，当数千人马进入洛阳城后，洛阳人又看到了什么呢？

    人们印象最深的是轿子的威风——只见慈禧坐的是十六抬大轿，其他大轿前后各加横杠，两端各有轿夫两人，前后共为八人，这就是所谓八抬大轿。抬轿的轿夫据说都是从北京挑选来的，为走长途平稳，又经过了半年的训练。轿夫帽子上插着一撮美丽羽毛，身上穿的是黄色衣裤，上套绿色坎肩，前后心镶圆布，上绣一马，脚穿抓地虎靴，挺身叉腰，抬轿行走，步调一致，虽有波动，却不摆荡，使乘坐的人感觉舒适。轿外有黄绫棉围，轿窗上嵌着玻璃，扶手上装有香炉，内燃檀香。轿隔上面装着花瓶和镜子。銮驾启行时，侍卫分为左右，由伞扇前导，全部执事列队引行。河南巡抚导于驾前，路的两侧五步一兵，十步一官，面皆向外，戒备森严。凡经过之处，由地方官员带领人民贡献果品，两宫则停跸颁赏，赏发银牌和小元宝。行走的顺序是光绪的轿子在前，慈禧太后的轿子在后。到行宫前下轿时，光绪先下轿，步行至太后轿前请安，扶太后下轿进入行宫后，光绪这才进入自己的行宫。都到行宫之后，嫔妃、太监各执其事，各官员分别请安后方至宿所。

    史料显示从西安启程时，光绪、慈禧曾下过两道诏书，宣布豁免“陕西、河南、直隶跸路经过地方钱粮”，进入河南之前又发布旨意：尽量不扰民，不给地方添麻烦。但这不过是故作姿态而已，实际上是两宫回銮，扰民不断，把各地折腾得够呛。

    首先是慈禧太迷信，离开西安后，每到一地，都从南门进城，从东门离开，来到洛阳也是这样。本来，两宫仪仗是从西边的新安县方向而来，若按直线行走，应从洛阳西门进入，但两宫的行走路线却是谷水——七里河——五贤街——盐店口——马市街，然后从南门进城，最终来到周南驿居住。

    那么，慈禧一行来到洛阳后，总共停留了几天？都到过什么地方？接见过哪些官员？游览过哪些名胜古迹？慈禧、光绪留下的“墨宝”都写的什么内容？又是哪天离开洛阳的？请看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