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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04版:三彩风·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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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不是陶渊明
母亲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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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 年 11 月 28 日 星期    【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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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不是陶渊明
□梁晓辉
尽管你有一颗想改变的心,但你并不真正懂得陶渊明的生活,没有作好准备,所以你不能坚持。
    朋友近来因升职无望,整日无精打采,大有看破红尘、万念俱灰之意,哭着喊着要退出江湖,选一有山有水的地方过陶渊明式的隐居生活。

    以为他不过是闹情绪,没想到,他很干脆地请了假,准备退隐山林。还别说,看他一身装备,不像去做陶渊明,倒像去当徐霞客。不过看他决绝的样子,似乎真是着了心魔。一个朋友对他说:附近山上有位道长,据说有道行,不如先领你去审审,看看你有无修心炼胆的潜质。

    于是,我们陪他登上了那座山,遗憾的是没有访到那位道士,只有一座小小道观,院里几棵树青翠欲滴。于是我们静下心来,坐在悬崖边的巨石上,吹了半天的风。那时,秋草肥美,雏菊朵朵,和风柔顺,体味着“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直呼“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看满天火烧云烧起来的时候,朋友忽然激动地说,他不打算回去了,决定住下来,在这里尝试一下陶渊明过的田园生活。

    他自信满满地跟我们挥别。我们以为他至少要在山上坚持个把月才能显示出他的特立独行,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刚半个月,他就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头发蓬乱,身上味儿浓,要了一桌子美食大吃特吃,就像电影《甲方乙方》里那个想过苦生活,最后却趴在土窑上痴痴等人来接的老板。

    我们笑得肚子痛:现在知道你不是陶渊明了吧?你心不静,亦无诗情,你的田园只在一念之间。况且,你没有像陶渊明那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五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没有常常饿肚子。虽然你住得比陶渊明好,吃得比陶渊明好,境界却比陶渊明差远了。

    朋友对我们的冷嘲热讽置若罔闻,吃到打饱嗝,抹抹嘴巴,然后郑重宣布:结束隐居生活,重出江湖,正式回归尘世。

    他说,山上的时光,就是一个人在跟时间对抗,与孤独为伍。每棵草,每朵花,每个路过的人,都在提醒着他的孤单。如果没有强大的意志,会得忧郁症的。山上没有啤酒,没有面包,喝的是雨水,他连野兔都会抓了。最要紧的是,女友不再发来短信,哥们儿失去联络,连面目可憎的同事在回忆里也变得可敬可爱。经历了山中岁月,他才知道烦恼的尘世有多开心,与团队一起工作的日子多充实,终于领悟终日听风听雨是多寂寞的事,知道了喝酒多痛快,吃快餐多香,明白了上网多精彩,懂得了有朋友相伴多愉快,了解了工作没那么讨厌,理解了上司不是那么无情,原来这世界竟还有那么多的不舍。

    最后他的结论是:为什么要坚持做陶渊明呢?还是面对现实先做好自己算了。他准备以昂扬的斗志再次投入滚滚红尘,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朋友的经历足以说明:因为你不是陶渊明,你既无他隐世的外因,也无他甘于寂寞的强大内心,所以你只是在做一场秀。尽管你有一颗想改变的心,但你并不真正懂得陶渊明的生活,没有作好准备,所以你不能坚持。世人只知道陶渊明的诗情画意,有几人能知晓他的痛苦纠结。

    不过,人生就是折腾,即使失败,也无遗憾。就像电影《东邪西毒》里欧阳峰的那句台词:每个人见到一座山,就想知道山后面是什么。我很想告诉他,可能翻过山,你会发现没什么特别的,回望之下,可能会觉得山这边的风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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