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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的地方,离洛河很近,从小区出来,拐个弯儿,上牡丹桥,由北往南,下桥,就是河畔。不停,一直往前漫步,走到不想再走,就找个地方坐下来,看看风景,想想心事。这时候,旁边往往有几个老人在钓鱼,动作娴熟地放线,神情悠然地等待。眺望河面,远处有一小岛,上有密林,风过浪起,水波翻卷,直接彼岸。偶有鸟雀飞过,瞬间消失在天际。
有时候,就这样一坐一个下午。
我喜欢水。小时候,我家所在的那个山村,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河,河水在宽阔的山谷中流过,深仅没膝,非常清澈。童年最大的乐趣,就是和一群孩子在小河里玩耍:捉鱼、摸螃蟹、打水仗、比赛憋气。我们捉到的鱼都很小,大概只有拇指粗细,拿回家炸了吃。螃蟹倒有大的,如大人的手掌,也是如法炮制,饱饱口福。这些东西要说有多美味,也不见得,但那是孩童的乐趣,是回忆里金色灿烂的时光。
长大后,我去过了一些地方,经过了大大小小的河流,见过黄河的壮阔,也见过长江的浩荡,但是,引我驻足的,仍是这条洛水。
在我眼里,洛水是充满故事的。周天子定鼎中原的威势,后汉建都两百年的风云激荡,盛唐神都人才荟萃的繁华,都曾在它面前一一展示,相伴而来的兴亡荣辱,也都如流水滚滚东逝,一切尽在不言中。谁又能数得清,那一朵朵浪花间,映现过多少沧桑往事、如歌岁月呢?作为中原儿女,怎能忘怀,一统天下的魏晋转眼间铜驼泣荆棘;怎能忘怀,天才的李白与天才的杜甫在洛河畔的相遇相知;怎能忘怀,女皇帝武则天的巾帼不让须眉;怎能忘怀,曹子建河畔作赋,遥想神女时的暗伤心事……
经历积淀出了美丽,轻云蔽月,流风回雪,凌波微步,罗袜生尘,这就是才子心中的洛神,这就是眼前这条河该有的化身。
洛水的美,在于它的清新婉约,它的不枝不蔓,它的动静从容。它也许不宽,可当你一步步地从桥上丈量时,会知道它的广阔;它也许不深,但当你一次次地行舟往返时,会体会到它的包容。它清波湛湛,涛声低浅,一泻千里,却从来不事喧哗。千百年来,洛阳儿女在它的身畔开始每一天的劳作,又聆听着它的低吟入眠。试想,千年的积淀,什么样的悲欢起落它没有见到过,但是当你与它相遇的时候,它却一如既往地温柔,一如既往地沉静,大道无形,风韵天成,令人折服。
曾听一个朋友讲起她小时候的一件事。有一次,她家里买了一条很大的鱼,准备晚上炖了吃。那是个星期天,她一个人在家里,就蹲在水盆边逗鱼玩,玩着玩着,她突然想起这条游动的生命正是自己的晚餐,她不安起来,于是不安的她做出一个决定:把它放生。当这个10岁的小姑娘端着水盆,走了一个小时的路,把那条鱼儿放到洛水中去的时候,气喘吁吁的她突然发现,那条鱼儿转身回到她身前,左左右右地游动一会儿,方才离去。
这是我听到的关于洛水最温馨的故事,这种爱,简单,微小,却感动人心。
所以,烦了累了,我会来到洛水边,在这里走一走,或坐一会儿,看看这波光荡漾的河流,想想那些遥远和并不遥远的故事,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那么静静地待着,和这条河默默相对。因为那一刻,它卸下了我生活的重负,把我融入了它的宁静、它的从容;它滋润了我急躁的心灵,就像一场春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因为那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前所未有的满足。
因为那一刻,在与生活的搏斗中,我一直停不下来的身与心,缓缓地减速,停在了这条美丽的河流面前。
(请作者告知地址,以奉薄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