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介绍狄仁杰的品格之一——有胆有识，本期讲述狄仁杰生活的时代背景。

    狄仁杰是什么出身？他是通过科举上来的非贵族家庭子弟。

    狄仁杰所处的唐朝前期，正是新旧交替时期。前面的魏晋南北朝，贵族势力很强大，在这些贵族的心目中，家族比国家更重要，他们当官靠的是家族势力，只要家族势力在，即便改朝换代，也不耽误他们的荣华富贵。忠意味着国家利益，孝意味着家族利益，孰轻孰重，那可不一定。而且那时的皇帝建国往往依赖这些大贵族，延续统治也需要他们的帮助，所以在忠君这方面不敢提出太严格的要求。

    三国时有这样一个故事，曹丕有一次宴请群臣，提出一个问题让大家讨论：“君父各有笃疾，有药一丸，可救一人，当救君耶？父耶？”意即你的君主和父亲都得病快死了，这时有一粒药丸，谁吃了谁能活，该给君主吃呢还是该给父亲吃？

    大家议论纷纷，各执一词。有个叫邴（bǐng姓）原的重臣一直不吭声，结果曹丕特地问他的意见，邴原大声回答：“给父亲！”曹丕也不敢难为他。邴原出身不是贵族，但是他为当时贵族所推崇。由此可见，当时的贵族没有把忠放在第一位。

    隋唐时期，情况发生了变化，尤其是武则天时期，变化更大，武则天是在普通地主官僚支持下，打倒贵族集团登上皇后位的。当时反对她当皇后的主要是关陇贵族集团，支持武则天的多半是出身非贵族或者没落贵族家庭的普通中低级官员，结果这些人胜利了。

    自东汉后期以来持续数百年的中国贵族政治宣告瓦解，普通地主家庭出身的官员占了主流。这些人没有显赫的出身，没有大家族可以依靠，君主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他们当官是靠皇帝的所谓恩泽，他们升迁要靠皇帝提拔，所以对皇帝就要忠诚。您要是皇帝，您喜欢贵族还是喜欢这种普通官僚？肯定是后者，因为他们好控制、听话。

    狄仁杰可谓生逢其时。因为狄家属于普通地主，非贵族，狄仁杰先祖据说是孔子七十二弟子中的狄黑，是否可信尚不清楚。狄家世代居于甘肃，在地方上还算有影响力，但是到了十六国时期，家族衰落了，狄仁杰先祖把家族迁到了太原，所以狄家说自己是太原人。这是唐代官方的说法。

    但是考古新发现展示了另外一种可能，即狄仁杰很有可能是少数民族羌人的后代。2000年7月初，太原市迎泽区王家峰村某砖厂的工人挖毁一座古墓，地点距传说中狄仁杰的老家狄村仅3公里，且墓主正是狄姓，名叫狄湛。此人生活在北朝时期，比狄仁杰早100多年，东魏时期曾官拜将军，《新唐书·宰相世系表》里有他的名字，明确记载为狄仁杰的祖先。

    联系墓志中此人生平，再综合其他文献考证，有学者认为狄湛是羌族首领，这就意味着狄家是羌人后裔，后来辗转迁徙至太原，并且逐步被汉化。隋唐之前的南北朝是各民族大融合的时代，华北地区有很多少数民族定居并被汉化，狄家有可能也是如此。

    那么狄家为何说自己是孔子弟子的后代？这个在古代一点儿也不稀奇。古人追述自己的先祖，总是习惯贴金，姓张的多半是汉留侯张良的后代，姓孙的多半是孙武的后代，姓姜的自然是姜子牙的后代，就连有着胡族血统的唐朝皇室也给自己拉了个老子李耳做先祖，狄家大约也未能免俗。

    说到这里我想起时常能看到的一些新闻，某地挖出古墓，记者看了墓志就急忙发消息：“某地惊现张良后人墓穴”“某地惊现姜子牙后裔墓穴”。证明我国国民文史知识素养还有待提高。

    （摘自《狄仁杰真相》 于赓哲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