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继续介绍狄仁杰因替老百姓说话而得罪权贵遭贬的情况。

    武则天想给自己的先祖封王，裴炎反对，举的例子竟然是汉代吕后给吕家子弟封王导致吕家家破人亡的故事。

    吕后当时给吕家子弟们封王，还给兵权，结果她刚去世，大臣们就发动兵变铲除了吕家。裴炎这是在借吕后的故事讽刺武则天，武则天当时就不高兴，说：“吕后那是给活人封王，我这是给先祖封王，你怎么能如此比喻呢？”裴炎说：“那也要防微杜渐。”

    徐敬业叛乱的时候，武则天问裴炎如何平叛，他回答：“您只要还政给皇帝，叛乱的局面自然就会消失！”这话和叛军提出的政治主张很接近，有想拍武则天马屁的人借机弹劾裴炎谋反，武则天将裴炎抓起来，把他杀掉了。

    有唐代笔记小说说裴炎曾经和徐敬业暗自通信，信件被武则天的人截获了。信上只有“青鹅”两个字，谁都看不明白，武则天很聪明，一下子就把这封密码信破译了。她说这两个字可以拆分为一句话：“十二月我自与。”“青”是“十二月”，繁体“鵝”是“我自与”，意思是等到十二月我配合你，这不就是裴炎谋反的铁证吗？

    不过这个故事不可信，两部正史《旧唐书》《新唐书》里都没有记载这个史料。当时裴炎被抓后，曾经在朝臣中引发了激烈的辩论，大家分为两派，有人说裴炎肯定是反贼，有人说他是冤枉的。要是有这样的证据，也就没有辩论的必要了，可是辩论双方都没有引用这个证据，说明此事只能视为稗官野史。

    武将当中也有被杀的，有个大将叫程务挺，是骁将，突厥人最怕他。但是他站错了队，裴炎被诬告不是引发大辩论了吗？程务挺站出来为裴炎说话，裴炎死后他也被抓了，罪名是和裴炎、徐敬业同谋，最后也被杀了。他被杀后，突厥人非常高兴，喝酒庆祝，然后还给程务挺立个祠堂，当成军神来拜，每次出征前都要先拜一拜。

    一番大清洗后，武则天召集群臣训话，问他们：“你们自己揣摩一下，有谁的地位能高过裴炎？有谁是名门之后，身份能超过徐敬业？有谁战无不胜，武功能超过程务挺？这三个人已经被我制伏了，你们要觉得自己不如这三个人，就老老实实的；要是觉得自己比这三个人强，那你们要造反就赶紧来！”群臣吓得战战兢兢，都不敢说话。

    宗室叛乱后，武则天进一步加强了对宗室的清洗。在平定徐敬业叛乱后，她大搞酷吏政治，朝廷上下弥漫着一种恐怖的气氛，成百上千的大臣和宗室遭到屠杀或者流放。

    那么此时张光辅与狄仁杰发生冲突，武则天就要从她的需要考虑问题。这个时候她需要的是制造政治高压态势，不能轻易松懈。张光辅代表的是军方，且刚刚镇压了宗室叛乱，而他和狄仁杰发生冲突的导火索是军方滥杀无辜以及向地方索取物资不得。如果支持狄仁杰，就会给反对派释放一种信号，似乎太后对高压政策有所松动，或者说武则天对军方表达某种不满。

    专制社会里没有透明的途径，人们对政治上的事情往往就是根据这些蛛丝马迹进行揣测的。这叫“地毯下的斗争”，斗争在进行，可是人们只能从地毯的颤动来揣测发生了什么事。在那样的非常时期，张光辅自然占便宜，因为他有“势”；狄仁杰只能吃亏，因为他的仁政思想起码在这个时候不符合武则天的政治路线。所以武则天选择了支持张光辅，贬斥狄仁杰。狄仁杰被迫离开了豫州。

    （摘自《狄仁杰真相》 于赓哲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