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娜 翻拍     多年前，春来和女儿们拍的“全家福”

    莎士比亚说：“女人，你的名字是弱者。”春来（化名）要用自己的人生向这句名言叫板。

    连生三个闺女，被前夫拳打脚踢，她被迫离开家——春来年轻时候的故事简直是一部揪心的悲剧。经历了重重波折之后，她和女儿们在洛阳拥有了自己的一片天。

    我见到春来那天，她穿着羊绒大衣，系着红围巾，皮肤细腻光洁，眼睛乌黑明亮。她说：“被命运捉弄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放弃自己。”

    我不想用第三人称复述春来的故事，她的路是她自己闯出来的，她的故事该由她自己来讲——

    1 初恋是一部无奈而伤感的电影

    ——意中人缘定娃娃亲，苦情女嫁给汝州商

    我来自嵩县一个小山村，在如花似玉的年纪，谈了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对方是我的同事，我们在同一个中学教书，他爱我温柔善良，我爱他多才重情。

    他自小订有一门娃娃亲。他说未婚妻不识字，跟他没有共同语言，要退婚娶我。他去找女方的父亲谈这个事儿，却得知准老丈人患了癌症，不久于人世。老人拉着他的手苦苦哀求：“让俺活着看见你们成婚吧！”面对将死之人，他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有苦衷，噙着眼泪大度地退出，还劝他说：“你未婚妻没文化，可是我听说她贤惠能干，你可以教她识字。”

    为了不影响他们的婚姻，我离开了那所学校，到黄河北打工。

    一个汝州的商人走进了我的生活。他跟我同龄，英俊潇洒，能说会道，看见小孩就发糖，看见乞丐就掏钱，对我更是关心备至。我以为他是值得托付的忠厚之人，为了走出初恋的阴影，一赌气嫁给了他。

    2 必须带孩子逃离她们的父亲

    ——连生三个闺女，丈夫面目狰狞

    我们是1986年结婚的，次年秋天，大女儿出生。丈夫抱着孩子，仿佛是自我安慰一般喃喃自语：“生男生女都一样，头胎是丫头，下次生小子。”

    1989年，我又生了，还是丫头。他脸色铁青，不顾我正在坐月子，骂骂咧咧地不让我吃饭，甚至还动手打我。我抱着孩子躲回娘家，他把我们追回来，非让我继续给他生：“不管你生多少丫头，必须生个儿子才到头！”

    1992年，我再生，仍是丫头。计划生育工作队上门来批评教育，他慌忙躲出去了。我不想再做他的生育机器，果断地接受了绝育手术。

    丈夫很长一段时间没回家，我乐得清静。农闲时节，村里很多人出去打工，孩子留在家没人照看，蓬头垢面，拖着两挂鼻涕，脏兮兮的。

    我怀念教书的日子，心想，三个娃娃也是带，一群娃娃也是带，就找出几条长板凳，用水泥在墙上做了个黑板，把村里的孩子都召集到我家，办了个近乎免费的育红班。

    我教孩子们唱歌、识字、做游戏，给孩子们梳头、洗脸，领着他们把路上的小石头捡走，好让拉麦子的车顺利通过。村里人拍手称赞，报纸上还报道了此事。

    到了冬天，丈夫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女人。他让那个女人住在家里，恶狠狠地对我说：“我就是不离婚，还不要你和那几个丫头片子！”他天天找茬儿，往死里打我，往死里打孩子，大丫头被他打得尿裤子，一见父亲就躲到墙角瑟瑟发抖。小丫头生病，他拦着不让治：“臭丫头片子有病还治？死了拉倒！”

    我恐惧了、愤怒了！昔日孟母三迁，不过是为了躲避品性不好的邻居，现如今我的丈夫如此无耻、如此暴力，我怎能不走？我要逃，我一定要把孩子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那年农历九月初七，凄风苦雨，小丫头再度被她爹揍得踉踉跄跄。我一咬牙，打了一个包袱，往棉衣里藏了50元钱，拽着孩子们就逃了出去。

    3 待幼儿园里的孩子如同亲生

    ——爱别人家孩子，才能拉扯自己孩子

    我们逃到了县城。经过一家照相馆，我带着孩子们进去拍了一张照片：这将是我重生的一天，我要记住这一天，我再也不会回去，我的人生要一路向前！

    一位好心的大姐同情我的遭遇，又敬我是个文化人，帮我在县城找了一个地方，资助我办了一个幼儿园。那是嵩县县城第一家私立幼儿园。我待孩子们像亲生的一样，连我的亲闺女都吃醋，埋怨说：“妈，你一见别的孩子鼻子眼儿都是笑意，待俺姊妹咋没恁好？”

    家长们都愿意把孩子往我的幼儿园里送，当地小学的校长不乐意了，在大喇叭里吆喝：“各位家长，各位家长，不来小学上幼儿园，就不让您孩子上小学。”家长们不理他：“你们待孩子不亲！有本事把教学质量搞上去！”

    后来，由于幼儿园所在场地拆迁，我不得不另起炉灶。哪知新幼儿园办起来后，合伙人过河拆桥，把我一脚踹开。2003年，我带着孩子们来到洛阳求生。拼了那么多年，我们的积蓄只有一条金手链儿。我把金手链儿卖了当启动资金，在丽春路办了一个幼儿园。

    4 过得比他好就是最大的安慰

    ——离婚不能离掉责任，爱情不是生活全部

    哪知“非典”袭来，幼儿园不得不关门。我又开茶社，赔了。之后，我到一家育发堂打工。

    我幼时曾跟着村里的老中医认汤辨药，对祖国的传统医学颇有兴趣。既然办幼儿园不顺利，我干脆换一条路走。我四处拜师，自学中医，研制更有效的育发配方，效果不错。一个脱发严重的小女孩，经按摩、刮痧、经络疏通、上药治疗，光秃秃的头顶重新长出了黑发，她奶奶喜极而泣。口碑相传，许多客户主动找我求医问药。

    现在我收入可观，一个月能赚好几千元。大女儿嫁给了建筑承包商，给我添了外孙，还帮我在邙山下盖起了一栋四层小楼；二女儿成了小有名气的窗帘设计师；小女儿正在上大学。

    孩子们都很孝顺，常给我买这买那，还劝我再找个老伴儿。可我快50岁了，觉得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要是找个人不顺心，还不如自个儿过。我有自己的事业，有精神寄托，能帮助别人，让别人得到快乐，我感到十分满足。

    很多年前，刚离开前夫时，我一心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我的心中早已没有怨恨了，反而感谢他逼我自强自立，让我实现了我的人生价值。

    我过得比他好，我的女儿们比很多男孩子还要聪明能干！谁说女子不如男？那些重男轻女的人们真该将老思想换一换！

    早在我办第一所幼儿园时，我就跟前夫办了离婚手续，那是我命运的转折。人最要紧的是对自己负责，对所爱的人负责，离婚不能离掉责任，为儿女也要努力奋进。人生总有坎坷，但天无绝人之路，坚强乐观地面对逆境，坏事也能变成好事。

    每个人都有故事，再平凡的人，也有自己难忘的故事。您在生活中经历的那些悲欢离合，那些喜怒哀乐，那些尴尬伤怀，那些有趣的、感人的、曲折的、温馨的故事，是我们想要倾听的旋律。如果您愿意，请讲给我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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