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永善是我50多年前的大学同学,他个头不高,其貌不扬,土里土气,一张黝黑的脸上架着一副近视眼镜,说起话来有点儿大舌头,满口豫北腔。他出身好,根红苗正,是共青团员,最高的职务是行政小组长和团小组长……
就这么一个农村学生,却也会引起同学们的广泛关注。夏季下雨天,他好掂着鞋,光脚行走或奔跑。有一个雨天,眼看上课时间就要到了,100多名同学都坐在大阶梯教室里。突然,他捋着裤腿、光着脚冲进教室,引起了哄堂大笑。
上大二的时候,他与一个姓于的娇小女生谈起了恋爱,我行我素,不卑不亢,十分引人注目……
我与温永善同学5年,虽无深交,但关系比较融洽。我因为出生于地主家庭,社会关系复杂,因此受到大家鄙视,但我一直学习成绩很好,这又使得我很骄傲。因而,我属于既自卑又自傲,具有双重性格的青年。
1965年夏,在毕业鉴定会上,学校给我的鉴定是:“该生出生于剥削阶级家庭,对家庭无正确认识。政治表现一般。学习成绩优良,能团结和帮助同学,热爱劳动……”
这份鉴定书在小组会上宣读后,大家沉默了许久。在班干部的催促下,温永善率先发言:“对李地耕同学评语的后半部分,我同意。说他对家庭没有正确认识,我认为不恰当。如果他对剥削阶级家庭没有正确认识,他能考上大学吗?党和国家能一直把他培养到大学毕业吗?我建议把这一句去掉,或者最多说他‘认识不足’。”
他的发言立即得到了十几位与会同学的支持,会议在一片“同意温永善意见”声中结束。于是我的毕业鉴定有了一些改动。
毕业后,同学们各奔东西,我不知道温永善和他的女友去了哪儿。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我曾被选举为人大代表,被推荐为政协委员,后来又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0年前我告老退休。几十年间,我不断打听温永善的去向,却一直无果。
步入古稀之年后,我更加怀念这位老同学。当年他在小组会上那公正的发言,体现了他的善良和正直,令我敬佩,令我感激,令我难以忘怀。在此,我除了向他致以问候和祝福,还想向他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