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围着日本营区的大道来回逡巡。不杀小七，誓不为人，他想着想着，眼睛就红了。

    攻夫不负有心人。前面一个人穿灰色长袍，头戴斗笠，步子较快，不时四下张望，看身影就是小七。麦子立即跟了上去，右手伸进怀里，抓住半截短刀……

    麦子跟了一会儿，小七身子一闪，不见了。

    麦子心头开始发慌，杀人这种事自己还是第一次干，想起来他就快要喘不过气来。

    鬼子的脚步声、口号声和枪械声越来越近，挂斗摩托车嘟嘟嘟地响着。麦子倚着一堵墙大口大口地喘息，像溺亡的人处于弥留状态，两条腿也软绵绵的。

    嘈杂声渐渐远了，麦子才醒过神来，使劲地呼吸了两口空气。然后牙一咬，哼，小七，这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麦子正在想往哪里找小七的时候，小七从一家酒楼里出来了，正好与麦子对了个眼。

    麦子低吼一声：“有种别跑！”

    小七跑得飞快，麦子骂骂咧咧地直追而去。

    前面一个小巷子，尽头没有路。麦子看看四处没有人，便掏出了刀子，指了指小七，然后疯了一般上前，挥拳狠命地打：“今天我要杀了你这个叛逃！”

    小七刚还了两下手，听着不对劲儿，抓住麦子的手：“你不要冤枉人，我怎么是叛逃？你把话说清楚！”

    “全村300人还有送亲队伍的100人，都死了，是不是你告的密。”

    “不是！”

    “不是你，那你跑什么？”

    “那你追什么？见了我，就狗猫追耗子一般，气势汹汹，每次手上都带着家伙，我不跑，等死啊！”

    “现在我和葛二蛋都认定是你告的密，我们要为乡亲们报仇，这次来城里就是要杀你。”

    “哎呀，哥啊，我可不是叛徒，这你得为我作证啊！”小七一听也急了，如果自己那天没有被葛旺财派出来找新郎官葛二蛋的话，说不定也跟着送亲的队伍一起被杀死了。

    “怎么给你作证，你有证据证明你的清白吗？说不出来，我今天就要弄死你！”话说到这儿，麦子也不想听废话了，拿出了那半片刀子。

    “我那天没有跟上送亲队伍，然后我看到了日本鬼子枪杀送亲队伍，就往回跑，那天就是我给八路军报的信。如果不是日本鬼子的车太快了，村民肯定能转移出去。”小七将手伸进怀里。

    麦子怕小七掏出什么凶器，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别跟我耍花招，小心我多捅你几刀。”麦子抓着小七的手慢慢拿出来，见小七手上抓着的是一封信，上面没有署名，左下角沾满了血迹。

    “看好了，这是革命者的血迹。现在赵希梅队长已经任命我为村里的民兵骨干，虽然只有我一个人，但是革命的火焰将在我的领导下熊熊燃烧！”

    麦子把小七踢了一个跟头，半个身子飞起，以脚尖为支撑点，晃荡老远，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响。“你给我醒醒吧。八路，八路，如果不是八路的话，我们村也不会死那么多人！”麦子恨八路招来了鬼子，更恨最后的关头八路没有把自己的村民给转移出去。现在听说小七做了八路的民兵骨干，气不打一处来，感觉找到了出气筒，下手极重，上去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小七吼道：“快点儿放我，我这次是要给八路送信的，是赵队长安排的。如果你不放手，后果非常严重，你就会成为真正的叛徒。”

    “要我放了你？”麦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小七，“如果二蛋来的话，你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你提条件吧。”

    “300块钱。”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拿乡亲们的死开价，我真为你感到悲哀。100块。”

    “150块，痛快话，有就走；没有的话，我送你走。”麦子手上的刀子已经贴紧了小七的脖子。

    “好，150块，说好了，不过得等到我手上有钱了才能给你。我在德字巷9号住着，这个地址不要告诉二蛋，我怕中间再生事，把事给搅黄了。我因为找不到组织，就在鬼子附近的营区转转，想多弄些情报给八路，现在已经有日本鬼子盯上我了。”

    “行，有你一句话，我死也会把这笔钱追回来。”麦子用刀子在小七的脸上拍了几下，随手把刀子扔掉。

    小七见麦子离开了巷子，转身迈着轻快的步伐迅速离开。

    （摘自《民兵葛二蛋》 原著 束焕 改编 梅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