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麦子就出去了,临走时还嘱咐二蛋这几天不要乱跑,昨天的枪声响得厉害,像有什么事要发生,让人心里不踏实。
“知道了,知道了!”葛二蛋突然问了一句:“那个通缉令上真的只有我、秀玲、老李三个人?”
麦子“嗯”了一声,又嘱咐二蛋:“没事的话,你千万不要出门,这两天我的眼皮子不停地跳,这是不祥之兆。”苗丫一边扫着院子,一边在和秀玲说话:“我这两天就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活儿干,省得跟有些人一样,光说大话不干活儿。”
葛二蛋走过来要扯苗丫的耳朵,苗丫立即跑开了。
二蛋凑过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帮秀玲从麦秸垛上往下拽柴火,然后归拢起来往屋里弄,回头说:“秀玲,你别听苗丫瞎说,我今天就准备出去找活儿干。”
“麦子说了,这两天你不要出去!”秀玲说。“嗯,先别说话……”二蛋一边嗅着什么一边说,“秀玲,我们能吃好东西了——隔壁有肉,真香!”
“你咋知道的?吹牛!”
“你找一根长竹竿过来。”葛二蛋嗅了一阵子,确定位置后,搬来几块砖垫脚,接过秀玲递过来的竹竿,“肉就在这附近,你信不信?”
秀玲只摇头。二蛋笑得嘴巴都歪了,小声说:“你过来。”
秀玲见二蛋伸出手,准备把自己拉上去,就摆摆手。但是她心里充满了强烈的好奇,拗不过二蛋的引诱,就跟二蛋扒住墙头往隔壁的院子里看:“二蛋哥,那儿还真的有肉啊!”
说完这句话,秀玲一下子捂住了嘴,将脑袋缩回来:“有人在那儿看着呢!”
“我知道,有人在那里睡觉。”二蛋早就听到如雷的鼾声了。他踩着砖头,专注地把竹竿伸出墙,然后麻利地从锅里弄了一块肉上来,这肉还冒着热气,香气四溢。
秀玲闻了一下:“好香啊!”
“一大锅肉呢!看好了,这次我要弄一大块肉,要让大家都吃饱!”二蛋眉开眼笑,小眼睛更小了。这次他挑了一大块肉,把竹竿直接戳了进去,然后挑起来往回收,整个竹竿都在抖动。
当竹竿收到一半时,猪肉掉下去了,二蛋迅速将竹竿收回,然后轻轻地跳下来。只听墙那边的人自言自语:“烫死我了!肉怎么从锅里面跑出来了呢?”
二蛋拽着秀玲轻手轻脚地往屋里走。进了屋,俩人才如释重负,相视一笑。
在车站码头上,包工头坐在茶桌前喝茶,顺便把茶叶的梗吐在地上。
监工挥汗如雨地给包工头扇着扇子,同时点评短工干活的情况,看到谁偷懒就立即大声呵斥。麦子汗如雨下,忍受着痛苦,干了一下午,他的肩膀火辣辣的,像有人拿刀子在割。他仔细一看,肩上全是血点。
直到傍晚,习习清风吹来的时候,哨音才终于响起,还没有背完包、正在慢慢前行的短工立即打起精神,飞快地跑起来,一时间,码头上无比忙碌,像雨前蚂蚁搬家的情景。
麦子提前占据了简陋窝棚的一根支柱,靠在那里喝着粥,啃着窝窝头。
吃完饭,所有人都陆续离开,此地的油灯也陆续亮了。麦子揉揉肩膀,把上衣脱下来搭在肩膀上。他正想着心事,脚被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倒。他以为是木桩,就踢了一脚,感觉不对劲儿,又踢了一脚。“啊!”麦子惊得后退一步,他摸到了一条腿,继而摸到一个死人的脸。
麦子划一根火柴照了照,发现这个人是他来的第一天跟他说过几句话的短工,不知道怎么死了。他灵光一闪,忽然有了一个主意。“老兄,对不住了。”他看看四周没人,就拿起刀子,眼里露出野兽般凶恶的光。
片刻,麦子出来了,单手拖着这具尸体,直接进了包工头的屋子:“老板,这就是那个罪犯,被我发现了。”
“真的?”包工头满脸狐疑。
“你把死人拖到我这儿干吗?”包工头亏心事做得多,面对这具尸体,心里很不高兴。
麦子看着包工头的表情,恍然大悟,笑笑,立即把这具尸体扛在肩上,走了出去。 (摘自《民兵葛二蛋》 原著 束焕 改编 梅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