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着这件小棉袄，我沉思了许久。虽然母爱有时是非常自私的，但母爱永远是伟大的。

    近日，我在老家帮母亲整理衣橱时，看到了小妹年幼时穿过的一件小棉袄。这件小棉袄的袄里和袄表都是好几种颜色的粗布拼成的，但针脚细密，厚而蓬松。捧起这件小棉袄，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辛酸的往事浮现在我的眼前。

    1978年，母亲生下小妹不久，便在全村率先做了绝育手术。手术没做好，母亲因膀胱粘连和肠粘连，不得不再次动手术。手术后的第三天，邻居大娘去看望她时，说：“你家小闺女快不中了……”母亲听后焦急万分，叫邻居大娘捎信，让父亲赶快把小妹送到她身边。

    那时正是冬天，天气非常寒冷。当看到小妹棉袄棉裤已尿湿、小脸乌青、已奄奄一息时，母亲把小妹的衣服脱掉，抱到怀里，边哭边用体温去温暖小妹冰凉而又瘦小的身体。

    当时我们家非常困难，爷爷、奶奶年迈，我们兄妹5人年幼，全家的主要收入是当民办教师的父亲每月10元的工资，弟弟、妹妹穿的棉袄棉裤都是用旧衣裳改做的，打着补丁，露着棉花。

    同室的病友都非常同情我们，纷纷伸出友爱之手，送了一些旧衣服给我们。

    那天晚上，母亲整夜未睡，一针一线给小妹赶制棉裤和棉袄。

    我一觉醒来，看到母亲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双手肿胀，正拿着棉袄外表在发愣，因为袄袖里还差一点儿棉花。我让她把我棉袄里的棉花掏出来，母亲哭了，说：“乖，你还小，冻伤了咋办？”

    我让她从被子里掏一点儿棉花，她说：“那是公家的，咱可不能摸。”

    我偷偷地把被子拆了个口，掏出了一些棉花递给母亲。母亲犹豫了半天，最后一咬牙，把棉花缝进了小妹的棉袄里。

    第二天，护士发现母亲盖的被子被拆了个口子，里面的棉花少了，便大声责怪母亲，母亲低着头一个劲地掉泪。

    我哭着对护士说：“阿姨，棉花是我掏的，您不要责怪我妈了。我的小妹妹没棉袄穿，会冻死的，您打我吧。”

    同室的病友纷纷向护士解释我们家的困境。护士看着母亲穿的全是补丁又没有棉花的袄子，看着我身上的烂棉袄，再看看光着身子躺在被窝里的小妹，也流下了眼泪。

    母亲哭着说：“真对不起你们，真对不起你们啊！”

    医院领导知道我们家的困境后，决定让小妹留在母亲身边治病，并免除医疗费，还给我们送来了几斤棉花和几尺棉布。

    如今，母亲抚摸着这件小棉袄，叹了一声说：“妈一辈子没拿过别人的东西，就做了这一件错事。”

    我对母亲说：“妈，您没错，错的是那个年代。”

    凝视着这件小棉袄，我沉思了许久。虽然母爱有时是非常自私的，但母爱永远是伟大的。

    我揉了揉双眼，轻轻托着这件母亲缝制的小棉袄，缓缓将其放进了衣橱里，一股暖流再次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