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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东郊为义卖所作的扇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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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东郊书法作品 (本版图片由晁会元先生提供) | |
开栏语:前段时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得知白河书斋主人晁会元先生从事民间收藏多年,手中有一些洛阳近代书画名人的作品,顿时起了兴趣。
众所周知,晚清到民国时期的洛阳文化,总体上并不景气。但就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下,也涌现出林东郊、高福唐、李振九、郭铁林等地方书画名家,他们是洛阳人的骄傲,值得我们铭记。
在洛阳近代书画名人中,林东郊的名气和影响力相对较大。他是晚清进士,人称“洛阳翰林”,在学问上颇有过人之处,更难得的是书画双绝,堪称当时洛阳的文化徽章。因此,本系列开篇就从林东郊说起。
曾经重功名,入选翰林院
林东郊出生于公元1868年,是洛阳老城人。一星期前,我问一位常去老城的朋友,东大街东头的林东郊故居现状如何,他说:“还在,保存完好。”前天我见到洛阳文史学者董高生先生时,又问这个问题,董先生的回答是:“没有了,现在那里是老年公寓。”
董先生长期生活在老城,也习书法且擅长书画评论,对林东郊及其故居自然不会陌生。他所说的“没有”,当是指房舍虽在,却早没了林家的痕迹,令人颇为惋惜。
“他是翰林,进了皇帝的文书班子,学问是一流的,书画也很有功底。”在董先生看来,无论“学历”、名气还是影响力,林东郊在洛阳近代书画名人中都比较靠前。当然,这和他的成长经历是分不开的。
公元1898年即光绪二十四年,而立之年的林东郊赴京应考,成了洛阳历史上最后一名进士。与他同年的还有蔡元培、沈钧儒、林森等,后来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因诗书文章俱佳,林东郊高中进士后,很快入选翰林院,先后担任国史馆协修、纂修及编书处协修、详校等工作。公元1906年,清廷又派他东渡日本考察政治,回国后他仍在翰林院任职,并编纂了《皇清奏议》一书。
乍看上去,林东郊这段时间的工作有些琐碎。事实上,翰林院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它是皇帝的文书班子,旧称玉堂之署,有“金堂玉马登高第”之谓。天天在皇帝身边工作,升迁机会当然比别人多,另外,翰林出身的人还可以担任皇帝或皇子的老师。如果不是人品学问高人一等,怎能担当如此重任?
不过,林东郊一直没有担任实职。公元1911年即宣统三年,他被授广西桂林府知府一职,当时辛亥革命如火如荼,清朝大势已去,他干脆没去赴任。
挂冠归洛阳,仍存济世心
民国成立后,林东郊曾于1913年当选临时参议院议员,1918年当选第二届众议院议员。然而,当时政局动荡,军阀四起,洁身自好的林东郊不愿与他们为伍,便回到洛阳,专心著述,吟诗作画,以求独善其身。
后人曾回忆林东郊归洛后的生活,“黎明即起,读书、写字,精心整理其诗集和研究《易经》的文稿,早饭后接待访者及求书画者,下午出访亲友,谈诗论文或商谈地方公益事宜,晚饭后则同家人闲谈并教诲子孙等做事做人之道”。
这样的生活风平浪静,林东郊的内心却仍有波澜。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独善其身只是不得已的选择,有机会还要兼济天下。也因此,洛阳那些年发生的许多大事,都有林东郊参与其中。比如1930年中原大战,冯玉祥一部守洛阳,蒋介石一部攻洛阳,战争一触即发。当时林东郊为洛阳红十字会会长,为避免生灵涂炭,他出面写信并找人调停,最终避免了双方在洛阳城内交火,人称“片纸退兵”。
1931年,当时河南省最大的公共图书馆——公立河洛图书馆创办,林东郊应邀担任名誉馆长。1932年年初,淞沪事变爆发,南京国民政府迁都洛阳,行政院便设在河洛图书馆。国民政府主席林森与林东郊有同年之谊,林东郊还专门腾出一所宅院供他居住。
1935年春,中央古物保管委员会洛阳办事处正式成立,从法国留学归来不久的傅雷担任主任,林东郊为他详细介绍了洛阳的名胜古迹和历史文化。傅雷还在洛阳编译了《各国文物保管法规汇编》一书,并在当年6月出版时用了“傅汝霖”的笔名。有人说,“汝霖”就是“如林”,意思是要像林东郊那样治学做人。
1937年,70岁的林东郊去世前,还牵挂着要编民国《洛阳县志》。再想想他在灾荒之年设冬赈救济穷人,为修路悉数捐出家中石板,我们就知道为何洛阳人至今仍对他念念不忘了。
书画称双绝,文化堪留存
晁会元先生告诉我,他收藏的林东郊书画作品有十多幅,皆来自洛阳民间,“包括当年为孤儿院募捐时所作的书画扇面”。
据董高生先生介绍,林东郊一生留下书画无数。他的书法建基于褚(唐代大书法家褚遂良),兼学王铎,萧散疏朗、功力深厚。如果你到白马寺去,可以留意一下山门上的“白马寺”三个字,那就是林东郊当年所题的。他的绘画主要师法王维,又融众家之长为一体,独具韵味。可惜的是历经战乱,这些人称双绝的书画大多失落,只有少数散于民间,供有心人在书画古董市场上寻觅。
林东郊字荠原,又字霁园,人们寻觅他的书画作品时,通常会格外留意这几个名字。不过,晁会元先生还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林东郊有时也用别的署名,如大樗(chū)散人、周南学人等,人们一不留神就错过了。当然,“他用的这些别号,也都是有来历的。比如周南学人,是因为他在周南书院上过学。当时的周南书院,位置就在今天的敬事街小学”。
挂冠归洛后,林东郊写了两部著作:一为多年研究易经的心得《易易》四十二卷,一为线装古体诗《爱日草庐诗集》。《易易》强调以“变化”二字解读易经,是他在洛阳国学专修馆讲课时的讲义,全部以工笔楷书写就,有极高的学术和书法艺术价值。可惜一箱手稿被其后人精心保存了数十年,最后还是毁于“文革”。而《爱日草庐诗集》则除了手稿还有刻本,得以流传至今。
在《爱日草庐诗集》自序中,林东郊称“吟咏一事,向未究心,偶一为之,亦不存稿。辛亥后病怔忡,遂借韵语消磨长夜。诗欤?医案也。兴之所至,景之所触,亦不自知为魏也、晋也、唐也、宋也、抑近代也”。其中收集了上千首诗,多数描写归洛后的日常生活,如《登万安峰》的“一到山深处,便如遗世人”,《晚步瀍堤》的“山光秋色淡,塔影夕阳低”等。相比之下,倒是书画更多地承载了这位“洛阳翰林”的济世理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