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冷，阳光却很好。我送孩子上学后，携先生去隋唐城遗址植物园问候梅花，问候牡丹，问候其他植物。

    腊梅有了小小的花蕾，大部分已经绽放。这种粗黑的树突然迸发出亮晶晶的小花，是不是一个奇迹？

    牡丹在寒风中干枯如柴，很难想象春日里一园子的姹紫嫣红是从这些枯枝里冒出来的。我突然想起两个字——“地涌”，有一种热带的花，就叫“地涌金莲”，仿佛无中生有，那些黄、绿、红、紫……数不清的色彩，都是从地里涌出来的，这神奇的土地啊！

    仔细看，牡丹的枯枝上已有许多花蕾，只不过还是灰色的。花儿一直都在等，等一场场大雪，等一缕缕春风。也有等不及的，大雪天就开了，飞雪牡丹令人称奇。

    我又想起，在这个园子里，夏日还生长着一种小小的花，叫“惊天”。它们长在路边、渠边，有肥厚而坚挺的叶，开出扎实的小花，昂扬地望向天空，快乐无比。它们开时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它们小得不起眼，很多人叫不出它们的名字，但它们叫“惊天”，真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小花小草也有惊天之志啊！

    还有一种树，开雾状的红花，大团大团的，远看像一朵朵红云挂在树梢。我一直想，它应该叫什么名字？“云雾”？“如烟”？一天早晨，我又一次经过它下面时，便问一名园林工人这树叫什么名字。

    “红楼！”她说。

    “红楼”？我有些失望，感觉这名字太俗，再一想又觉得此名很妙，让人想起古典名著《红楼梦》，红楼寄梦？梦飞红楼？

    在离“红楼”不远处，一天早晨，我又与大片大片的琼花撞个正着。

    暑假的早晨，我们常在这园子里散步。那天，同行人问我：“你的书名叫《心有琼花开》，什么是琼花呢？”

    我说，琼花也叫绣球，又叫母亲花。我生完女儿坐月子时，赶上母亲节，先生就买了一盆绣球，替女儿送给我。

    同行者又问：“琼花长什么样子？”

    就是大团大团的，像大雪球，很漂亮，也有粉色的，不过白色的居多……我正语无伦次，突然在转弯处与琼花相遇，我指着那些花说：“看！这就是……”

    那是多么叫人心跳的偶遇啊！时隔多年，我仍不能忘怀，就像不能忘怀初恋。

    我想，也许是那天早晨，花神暗中与我们随行，看到我语无伦次的窘相，便索性一挥衣袖，瞬间抖落出那些琼花。

    这是多么神奇的土地，多么神奇的园子，多么神奇的城啊！

    这个城，有着寒冷的冬天，也有着最美的春天。也许正因为有了冬天，春天才更像是一个奇迹。相比之下，那些四季常青的城市，缺乏萌动和勃发的激情，没有“地涌”之感，不能“无中生有”，所以也不能让人感受造化之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