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完毕，大家都热烈地鼓掌欢呼：“唱得好！Elliott，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陆励成的确唱得不错，我也跟着大家鼓掌，陆励成笑着推辞了一下，在大家的欢呼声中又拿起了话筒：“我给大家唱一首英文老歌吧！”

    Helen关掉了音响，只有陆励成在用英语清唱。

    我们听过的英文歌不算少，可这首英文歌大家都没听过，我们都很茫然地跟着节奏鼓掌。

    虽然曲调舒缓，旋律很美，但未能引起我的共鸣。犹太老头则和我们的感觉截然不同，他有些动容，停止了礼貌性的拍掌，专注地听着。大家也都安静下来，静静地听。昏暗的包厢里回荡着低沉的男声，犹太老头的嘴唇微微动着，也在低声唱：“Dona dona dona don……”

    这歌声在舒缓中带着淡淡的忧伤，让人心中悄然一动，我用手机上网搜索Dona Dona。

    原来，这首歌起源于广为流传的犹太童谣，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被改写成歌曲，在欧洲流传开来。对犹太人而言，这首歌意味着很多东西，给了他们爱、希望和坚持的勇气。二战后，这首歌随着犹太人流传到世界各地，有无数歌星用无数种语言翻唱过这首歌曲。

    难怪这首歌在悠扬的曲调中带着沉重的哀伤，哀伤之中又充满了希望。

    一曲完毕，空气中似乎仍隐隐流动着悠扬的旋律。大家都有些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犹太老头将双手高举过头顶，一边微笑，一边缓慢地鼓掌，大家这才跟着热烈地鼓掌。

    我盯着陆励成，先前的同情变成了敬畏，毫无疑问，他早已做好了功课。我相信，这个犹太老头即使回到了纽约，也不会忘记在中国北京的这个下属。陆励成能在这个年纪升到这个位置，压根儿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陆励成放下话筒，笑着说：“大家想不想听Alex来一曲？”

    “想！”大家激动的声音好似要震塌屋顶。

    话筒立即被人递到宋翊手中，歌本也放到了他面前，有个女同事还拿着遥控器，调出点歌栏，殷勤地问：“你想唱谁的歌？周杰伦的？方文山的歌词填得超好！”

    宋翊微笑地凝视着显示器，一页页画面翻过，他却一直没有说话。对一个离开中国7年多的人，估计他不会有时间关注中国流行歌坛，只怕连方文山是谁都不知道。此时此地，有陆励成的珠玉在前，想立即选出一首恰如其分的歌曲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可是，如果拒绝，又会显得不近人情，让老板怀疑他的能力。

    我对陆励成的敬畏感消失了。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我装成添酒的样子，站了起来，斟满酒后却没坐回原位，好似随意地坐到拿着遥控器的同事身旁，凑在她身边，笑着说：“让我玩一下。”我一边客气地说着，一边从她的手里拿过遥控器，随手翻到周华健的歌曲，半屏着呼吸问宋翊：“《朋友》怎么样？虽然是老掉牙的歌，可绝对是好歌，也算应景，可惜没有《同事》！”

    Young对我分外友善，笑着说：“等着你创作一首给大家唱呢！”

    大家都哄笑起来，我却紧张得手发抖，眼前的那个人扭头看向我。这一次，他是真正用心地看我。

    他笑着拿起话筒：“好！就唱这一首。”

    大家对这首歌曲耳熟能详，便都情不自禁地跟着宋翊唱。在犹太老头看来，气氛虽然没有陆励成和Young合唱的时候热烈，却更有一股众志成城的感觉。

    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

    有过泪，有过错，还记得坚持什么

    …………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

    宋翊端起酒杯，一边唱一边向大家举杯。我也立即端着酒杯站起来。大家见状，纷纷端起自己的酒杯站了起来。

    音乐已停，宋翊的歌声却未停。

    “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大家在宋翊拖长的“一生情，一杯酒”声音中，聚拢成圈，热情地碰着酒杯，高呼：“Cheers!”

    香槟酒从杯中飞溅出来，在女生的惊叫声、男生的嘲笑声中，大家的欢笑声充满了整个包厢。

    陆励成也笑着跟大家碰杯，眼光却有几分阴冷地盯着我，他那句威胁我的话像块石头压到了我的心上。

    （摘自《最美的时光》 桐华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