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励成笑着摇头。我捧着酒杯,摇着摇椅说:“好了,你想审我就审吧!我保证坦白,只希望你能从宽处理。”
陆励成微笑着凝视我:“你已经很坦白了,事情是宋翊一手处理的,我从他那里没有得到任何信息,我并没有肯定是你干的。”
我眼前一黑,差点儿被气得背过气去。他啜着酒,面带微笑看着我。我连喝了好几口酒,才渐渐缓过劲儿来。
他敛了笑意,认真地说:“谢谢!”
这个人变脸太快,我摸不着头绪,傻傻地看着他,指着自己的鼻尖问:“你是对我说的?”
他没有说话,看样子完全不打算回答我的废话。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讪讪地说:“我说了我是自保,不是帮你,你应该谢的是宋翊。”
他眉头微皱,身上渐渐凝聚了一股气势。我向后缩了缩,不甘心地小声嘟囔:“本来就是嘛!我的简历上又没写自己做过审计,那份报告哪里敢拿出去招摇?幸亏他仗义伸手,还不肯居功,否则大可借此收买人心……”
他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宋翊需要的是纽约总部的人心,他根本不看重无关紧要的人如何想。本来这件事情就伤害不到我,我只是不清楚总部究竟在查什么,所以不敢自乱阵脚,被宋翊一搞,反倒让总部的一帮老头子称赞他光明磊落、处事公正,他能得到的好处已经全部得到了。如果他真不想居功,完全可以把东西直接交给我,而不是交给Mike,请Mike解释,逼得Mike只能暗中通知我后,再向总部汇报事情经过……”
他接着说:“信不信由你!宋翊能在异国他乡坐到这个位置,绝不是你们看到的无辜样子。我当时为什么要逼着你帮我做事?是他弄得我手下突然连个可用之人都没有。”
我可能有些醉,我觉得眼前的陆励成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陆励成,他的脸上竟透着悲伤。
他一边喝酒,一边淡淡地像在对夜色说话:“那几笔费用的确不是差旅费用,是一笔业务回扣,所有的单据早在年初就做好了,已经转账了,只需要下面的人每月走个形式。年终事情太多,忙中出错,我忘记这个人在10月份就离职了。”
我只能保持沉默。他看着我,神色坦然:“这笔费用和带给公司的利润相比,不值得一提,Mike也同意这样的操作,尽管这样的做法不被总部认可。当然,现在总部也意识到一个国家有一个国家做生意的方式,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有一张商务卡,里面有一笔特殊款项,用于客户往来,这两年,这个数额上限越来越大,我已经不需要通过差旅费用来消解这些特殊支出。”
我喃喃地说:“你没必要解释给我听,我说过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他坐到摇椅前的地毯上,半仰头看着我:“你可不可以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点头。
“是不是公司里的每个人都认定宋翊会赢?”
我期期艾艾地说:“我不知道,应该不是吧!公平竞争而已。何况Mike一直很赏识你,也一直在全力帮你。我……其实……”在他的眼神下,我的头渐渐低了下去,哼哼唧唧半晌,心一横,索性竹筒倒豆子,一口气全倒了出来,“宋翊毕业于美国的名校,在华尔街,他有很多校友,你应该知道,美国人很重视校友群的。他又在总部工作了6年,同事们私下说他和MG的几个大头关系很不错,有去纽约出差的同事看到他和他们打高尔夫球的照片。他们说,其实上头早就认定是他了,只不过一不好驳Mike的面子,二不好伤害员工的积极性,毕竟你是MG的功臣,所以这个过场是一定要走的。”
屋子里静得让人发寒,我搜肠刮肚地想找几句话安慰他,可是想了半天只想出一句:“你的能力,中国的金融圈里人人都知道,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话一出口,我看到他的脸色不对,立即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大大的错话,便改口说:“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MG当然不会让你离开,你当然也不会离开MG……”
“好了,不要再说了。”
他面无表情地打断了我的话,我十分懊恼,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摘自《最美的时光》 桐华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