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志亮在剥离快递单 申志亮与郭雯在码货 杨东生在送快递

    许多人都在为家里的大学生担心，担心他们一毕业就失业，担心他们无法在残酷的社会竞争中立足。

    有一些人认为现在的年轻人眼高手低，好高骛远，宁愿空望着高级职位喝西北风，也不肯踏踏实实干活儿谋一口饭。

    而洛阳晚报记者在采访中发现，我们的担心和忧虑，或许只是偏见。

    洛阳有句方言：“一只鸡带俩爪，总能刨到食儿吃。”当代高校毕业生奋力“刨食”的精神，超乎你我的想象。

    申志亮的故事

    统共4名快递员，各个都是大学生，这年头送快递的都得有高素质啊！

    朋友介绍申志亮时是这么说的：“那小伙儿戴着眼镜，彬彬有礼，斯斯文文。”她猜他一定是大学生，“这么有素质，肯定受过良好的教育”。

    她说的这个小伙儿是送快递的。这令我有点儿怀疑：送快递的，鲜见年轻的大学生——这种没有挑战性的体力活儿，大概会令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有屈尊之感。

    我打电话约申志亮见面。当时天气很恶劣，雷声阵阵，暴雨倾盆，他说他正在送快递，我怕耽误他干活儿，约他次日再见。

    第二天仍然有雨。上午11点，我赶到新区宝龙广场门口与申志亮碰头。他从涧西搭公交车过来，揉着头发冲我笑：“抱歉，今天睡了个懒觉。”

    这个年轻人只有26岁，头上已有白发，穿得很普通，气质儒雅，给人的感觉挺亲切。交谈中，他告诉我，他是解放军信息工程大学2007级地方部学员，学IT技术的，毕业两年了，干快递已有半年。

    我俩沿着厚载门街步行了十多分钟，才到他上班的地方：百世汇通快递公司洛阳新区工作站。

    这个工作站仅有一小间门面，除了申志亮，还有3名快递员：李华峰，80后，郑州升达经贸管理学院国贸专业2002级学员；杨东生，23岁，郑州轻工业学院商务英语专业应届毕业生；郭雯，90后，21岁，与杨东生同校、同年毕业，学的是文秘。

    每天要送一百六七十件快递，一件快递抽成1元，算下来，收益还不错。

    申志亮的老家在新乡，当年在郑州念完大学，追随女友来到洛阳。一开始他应聘到一家期货公司做市场推广，工作时间自由，待遇也不错，“一个月能拿两三千元，年底还有分红”。申志亮跟同事们处得都不错，老板也挺欣赏他，然而一年半后，他还是果断地辞职了。

    “玩儿股票风险大，做期货风险更大，客户若因为我而赔钱，我会有负罪感。再则，我觉得我的性格不适合做市场推广。”对于自己的未来，申志亮虽没有特别规划，但他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在“58同城”看到一则信息——百世汇通快递公司新区工作站招加盟商，“我脑子一热，拿出自己攒的钱，又跟亲友借了一些钱，拉着表妹郭雯、表弟杨东生入了伙”。李华峰早先就是干快递的，跟申志亮关系不错，也入了伙，4个人的平均年龄是25岁。

    4个人分片承包新区不同路段的快递业务，申志亮负责市政府周边街道及小区。

    天近晌午，快递站门口堆放着小山似的物品。申志亮和他的伙伴们或蹲或站，一手拿刀片，一手拿塑料卡片，小心地将包装上的快递单剥离，叠成一摞。快递单上的二维码相当于物品的身份证，记录着物品在中转过程中的所有信息。快递员要凭这些信息，准确地将快递送到客户手里。

    申志亮每天揭下来的快递单大概有一百六七十张，这意味着他每天要送一百六七十件快递。“一件快递抽成1元”，算下来，收益还不错。

    他将物品整齐地码放在快递车上，“不同路段、小区的东西要摆在不同的地方，这样能提高效率”。

    码放完毕，已是12点半，申志亮毫无吃午饭的意思：“这会儿不饿，先干活儿。等饿了就在路上随便吃点儿。”

    郭雯的故事

    姑娘家天天风吹日晒的，谁不心疼？姑娘自己觉得挺好：权当锻炼！

    郭雯是这个快递站唯一的女性。姑娘话不多，笑容和善，朴实大方。她在码放物品时比小伙子们更为细致——先在货箱底部铺一层塑料薄膜，“怕雨水渗进货箱，洇湿物品。这样保险一点儿”。

    她早上六七点就爬起来上班了。“除了春节，一年到头都在送快递，没有节假日，能轮换着上个晚班就算是休息了。”她表哥申志亮这样描述快递员的忙碌。

    晚班是上午11点来，下午7点下班。采访当天，轮到申志亮上晚班，所以他睡了个懒觉。但申志亮并不满足，确切地说，是他的女朋友不满足：快递工作把人拴得太死了！男友一年到头都在工作，早上出门，天黑回家，几乎没有时间陪她，“就连牵着手逛逛街都很奢侈”。

    这令申志亮内疚且苦恼。他很爱自己的女友，为了她来到洛阳，也为了她每天往返于新区和涧西区之间——他本可以住在新区，可女友在涧西区上班。他曾经告诉表妹，他不想再干快递工作了，但还没想好下一步干什么。他也告诉洛阳晚报记者：“我觉得对不起表妹，一个姑娘家天天风吹日晒的，太辛苦！”

    郭雯倒没有抱怨什么。对于目前的工作，她似乎相当满意。“虽然忙碌辛苦，但是很充实。我爸妈都支持我锻炼锻炼。”她说她的大学同学都跟她一样务实，“毕业了先找个活儿干，工资低无所谓，够吃饭就行，主要是为了积累工作经验和社会经验。”

    郭雯的大学同学有的在私营企业打工的，有的在超市收银。超市收银员月薪不过千余元，郭雯对此的理解是“暂时过渡一下，收银干好了，兴许会被提拔为管理员”。

    他们未必能够改变整个世界，但他们默默改变着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快递员的手机几乎没有消停的时候，要么是他们打电话告知客户快递到了，要么是客户打电话催问他们快递何时送到。郭雯的声音始终很温柔。即便她冒着瓢泼大雨，把快递送到客户楼下，而客户轻描淡写地以一句“下雨了，不想出门，明天你再送来吧”就把她打发走，她仍然不怒不急。

    小伙儿们没那么好的脾气，面对不讲理的客户，他们强压怒火，但私底下会抱怨两句。郭雯则会宽慰大家：很多人都很友好啊，你看，刚才还有人对我说：“姑娘辛苦了，下这么大雨还送快递，真敬业！”

    她和伙伴们讨论过快递行业的前景：网购越来越流行，快递业务的发展空间很大，就看哪个快递公司能撑到最后。而想熬出头，靠的就是认真敬业、乐观坚强。

    他们不再盲目吹嘘他们能够改变整个世界，但他们默默地努力着，改变着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以一种柔韧谦卑、执着动人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