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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偶翻儿时日记,见有“苦夏,废夏,没用的夏”之语,有几许汗渍把最后的夏漾开了墨络。
是的,苦夏。夏无食欲,郁夏,苦矣!夏易燥热,令人心烦,苦矣!初夏时节,中、高考接踵而至,莘莘学子苦矣!夏欲出行,奈何骄阳胜火,踟蹰难行,苦矣!林荫中斑驳的阳光,来去匆匆的人影车流,挥洒的汗与泪……味蕾、景致、思想、情绪,无一不苦。
废夏,不如称之费夏——空调、冰箱、热水器,与君白首不相离。空调排水管滴答作响,不免要“小楼一夜听夏雨”。在外,知了聒噪,苍蝇嗡嗡,蚊虫嘤嘤,加之空调排气扇的轰鸣,还有不知谁家出故障的热水器导致脚下汇成的蜿蜒的“小溪”,以及从天而降的空调“雨”。电路于是不堪重负,纷纷罢工,一个夏天,电路不知要有多少次故障。
夏亦无用。冬扇夏炉,鸡肋耳,徒占空间,置之何用?夏的本事,不过是使肉似潜伏几天的潜水员,使鱼像登陆数日的步兵,使食物腐烂变质,使冰淇淋融化。人们伤春、悲秋、怜冬,却唯独憎夏。所以,文人墨客对春华秋实浓墨重彩去描写,但对夏惜墨如金。
但是,“人皆苦炎热,我恋夏日长”。
炎炎夏日,汗流浃背又如何?出汗意味着新陈代谢,其实中暑的人并不是因为汗流浃背,恰恰是因为无法顺畅排汗。就像落败的人并非没有梦想,只是梦想遥不可及却又不去付诸行动。夏天不过是提供了免费的桑拿,“练出一身汗,小病不用看”,汗何罪之有?
夏的本意是“持久向南”。古人以南为生,为阳,夏于是象征了持久的生命活力。也许世间万物没有永恒的存在,但夏的生机让我们有了永恒的信仰——太阳永远那样执着,用它的热情感染着每一个角落。但夏并不长久,我们能有多少个夏天可以挥霍?怕是老之将至时,仅能“托遗响于悲风”。
西瓜冰棒酸梅汤,米皮凉皮擀面皮,这是夏的独门盛馔;
夏雨滂沱,夏雷滚滚,夏电霹雳,这是夏的火热激情;
夏木繁荫,夏花绚烂,夏河澹澹,夏鸟蹁跹,夏,未尽阑珊。
曾看过一句“夏虫不语冰”——不要对夏虫言冰寒,但我想,夏虫除历春暖花开,更知雪虐风饕,也许它更懂得四时更迭与时光过隙,与其言之不懂,不如叹己难及!
秦少游有词:芳菲歇去何须恨,夏木阳阴正可人。
的确如此,春去夏犹清,夏离秋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