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任陕西省政府主席时的蒋鼎文（中着黑色长袍者）     （网络图片）

    在《蒋鼎文关于中原会战溃败原因之检讨报告》（以下简称“检讨书”）中，除了陈述敌我军事装备悬殊、平原地形利于日军进攻等战败原因，还有一部分内容占了很大篇幅，那便是蒋鼎文向蒋介石打的关于自己副手汤恩伯的“小报告”。8页的检讨书，“控诉”汤恩伯的内容占了近5页，国民党中原战场上的两大主要人物，不可谓结怨不深。

    1【不从军令】 蒋鼎文细数副手汤恩伯四大“罪状”

    蒋鼎文的检讨书分甲、乙、丙三部分，甲部分是对战前中原战场大背景的陈述分析，丙部分寥寥200余字，介绍中原战场的群众基础与政治宣传。两部分加起来仅占3页。

    作为主体的乙部分独占5页，以“绪战未能予敌以严重打击，致遭尔后之不利”“主力部队之使用未能捕捉战机”“缺乏控制兵团以致无法适应情况”“任务遂行未能彻底，部队协同亦不确实”“重要情况缺乏确实报告，以致部署不能周密”五个标题，详细讲述了中原会战过程中五项失利原因。

    细读这五项原因，除第一项外，责怪副手汤恩伯的内容几乎充斥其余四项。在蒋鼎文看来，汤恩伯在中原会战、尤其是洛阳保卫战前后，不从军令、贻误战机、“玩失踪”、阳奉阴违……导致了中原会战失败。甚至豫西百姓憎恨国民党军队，不与之协同作战，也被蒋鼎文不动声色地拿来打了汤恩伯的“小报告”：河南将“水旱蝗汤”并列四害，“政治如此，更安所望于军民配合之原则耶？”

    2【互不买账】 中原战场蒋鼎文、汤恩伯各据一方

    蒋鼎文为何如此怨怼自己的副手？这还要从他接手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说起。

    据人民日报出版社2012年出版的《汤恩伯传》， 1941年，国民党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卫立煌因中条山失守被撤职，蒋鼎文接任其职，成了汤恩伯的顶头上司。蒋鼎文虽然也是蒋介石的嫡系将领，毕竟并非打仗出身，始终没有自己的部队，是个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

    蒋鼎文深知自己势力单薄，便取以攻为守之策，上任伊始，就以“老资格”的派头对汤恩伯发号施令，拿蒋介石、何应钦的“大帽子”来压汤恩伯。而汤恩伯军事实力雄厚，又有朝中密友为后援，根本不把蒋鼎文当回事。

    就这样，中原战场这两大主要人物各自打起了“小九九”，中原会战爆发前，二人一个盘踞洛阳，一个驻扎叶县，唱起了“对台戏”。中原会战爆发后，当汤恩伯部队在中牟、许昌地区与日军血战周旋20天时，蒋鼎文的11个军按兵不动，一直守在黄河南岸边。后来，日军渡过黄河，进攻黄河以南时，汤恩伯也时不时“玩失踪”，配合怠惰，使得洛阳城最终陷落。

    3【贻误战机】 守兵被抽调临汝 内线部队势单力薄

    日军进攻洛阳前，蒋鼎文曾拟定了一个作战计划。然而，汤恩伯对此计划的不屑，使得蒋鼎文在日军到达临汝（今汝州市）时，不得不抽调洛阳的守兵去抵挡，造成第一战区司令部兵力薄弱，核心暴露。

    检讨书中说，“敌于四月二十三日窜达密、汜之线后，构筑工事，改取守势。迄五月一日，其装甲部队方出现于许昌附近。如我于二十四、五日乘其立足未稳，以主力猛攻密县，以拊其背，则可于其装甲部队未到达前，先将密县之敌击破，直逼郑州，虽不能全操胜算，最少可充分发挥我主力部队之威力，迫敌局促于郑州以北地区，而使其陷于被动，此实我整个作战计划之精神也”。

    然而，这个计划在汤恩伯那里“打了折”，汤恩伯未及时按照蒋鼎文的指令出兵，贻误了战机。从此，“我主力部队渗透于外翼，登封阵地不守，临汝立陷危急，虽移守备洛阳之兵，以实临汝、龙门之防，而内线兵单，核心暴露，终无挽回之望也”。

    4【兵临城下】 汤恩伯阳奉阴违，蒋鼎文被“忽悠”

    检讨书称，“各部队转进于豫西山地时，大本营曾告以汤兵团已至宜阳、韩城一带。迨本部到达洛宁后，方知仅十三军四个营到达韩城南、洛河对岸之沙坡头”。

    1944年5月13日午夜，蒋鼎文“奉委座电话传谕”，令在韩城的十三军向洛阳“返攻”，谁知这支汤恩伯的部队却玩起了失踪，“十三军联络困难”。

    检讨书还称，“本部在洛宁及故县镇一带时，汤副长官在电话上屡次报告长官，谓嵩、卢大道可无顾虑”。在给蒋鼎文的电话中，汤恩伯信誓旦旦：敌人前方有我两个军阻击，后方有副司令李楚瀛率领两个师的兵力开进卢氏追击，加上山岭崎岖、地势险阻，敌人是没办法深入的。

    没了后顾之忧，蒋鼎文算是松了一口气，用兵布防也懈怠了些。谁知到了5月18日，他却忽然在去往卢氏的大道上遇到了敌军。

    19日下午1点左右，正在卢氏临时司令部“指示机宜”的蒋鼎文，“忽闻卢氏近郊枪声甚密，与本部仅一水之隔，始犹以为军民误会所致，孰知潭头之敌已直迫城下，如此严重情况，事前毫未据报。……是布置之未周，实由于情报缺乏真实性所致也”。

    5【水旱蝗汤】 民不聊生 截击国民党军队确有史实

    长期以来，关于“豫西人民是否曾帮日军打国民党军队”的争论就从未停息过，但能揭开这段历史的资料却少之又少。在蒋鼎文这封检讨书中，我们意外地发现了一些材料，还原了当时的部分社会情景。

    检讨书中记载，“此次会战期间，所意想不到之特殊现象，即豫西山地民众到处截击军队，无论枪支弹药，在所必取，同时，并将仓库存粮抢走，形成空室清野，使我官兵有数日不得一餐者……”

    豫西民众为何要打自己的军队？蒋鼎文的理由是，“一方面固由于绝对少数不肖士兵不守纪律，扰及闾阎。而行政缺乏基础，未能配合军事，实为主因”。

    洛阳保卫战爆发之前，河南已因连年受灾，民不聊生，洛阳又聚集了大量逃难的灾民，在此情况下，汤恩伯仍然横征暴敛，鱼肉乡里，不给百姓活路。于此种种，老百姓自然要起而反抗，截击军队也就在情理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