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吃芒果,大概在8岁那年。在南方上大学的哥哥暑假带回一堆黄灿灿的芒果,剥开递给我吃。我还没尝到它的美味,就闻到了一种刺鼻的怪味。家人和我一样,都对这种水果不感兴趣。哥哥觉得很扫兴,后来再带水果回来,就把芒果排除在外。
许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抗拒芒果。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儿子迷上了芒果。他将芒果娴熟地剥开,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还吮吸着皮上的汁液,连说好吃。我有些不明白,自己一直讨厌的芒果,到他嘴里怎么就成了美味呢?
果盘里还剩下一个芒果,我小心地将它剥开,果皮和果肉连得很紧,并不好剥,还黏黏的,两手沾满黄色的果汁。我轻轻咬一口,先是微涩的味道,然后是一种滑爽、甘甜的味道,品味许久,仍唇齿留香。我开始大快朵颐,一直吃到只剩下果核。
原来,它真是一种极品水果,连果核也那么小巧可爱。为什么我对它的感觉前后如此不同?其实,芒果并没有变,改变的只是我从少年到中年的心境。当年仅仅因为一时的错觉,我就抗拒它,时至今日,因为心境淡泊,我又坦然接受了它。
后来,我开始如醉如痴地品味芒果,越吃越喜欢,那黄黄的果汁在口腔里恣意流淌。我笑自己:年少时,我是多么偏执、幼稚啊!
我突然为自己的“以貌取果”汗颜,为当年的错过汗颜。为什么我们关注外表总胜于关注内心?为什么我们总对眼前唾手可得的幸福不知珍惜?这可能就是人性的弱点吧,它让我们丧失了多少快乐啊!
沉浸在芒果的美味里,和儿子头顶着头享受这片刻的欢愉,已成了我每天最快乐的时光,和着儿子的欢声笑语,我迷恋于这特别的快乐。
轻咬浅尝汁满腮,无人知是芒果来。
忽然惊觉,人到中年,性格里少了艰涩、凌厉、盲动,而多了一些温婉、平和、随性。学会了淡然面对生活的改变,比如某个人、某些事,比如流水、落花和曾经年少不愿放下的情感、别离和痛。
转山转水,才明白最初的相知从未远离。芒果,就像我年少时走失的故人一样,多年后惊喜地遇见,才明白当年错过的是怎样的美丽。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哦,是的,故人。虽然错过的时间有些久,但这又有什么呢?擦肩而过,蓦然回首,刹那的指尖相碰,终归好过今生的一无所有……
哦,转山转水,芒果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