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家里穷，父亲只好种菜、卖菜供我们兄妹几个上学。那上街赶集卖菜的情景，至今还留在我的脑海里。

    早春的清晨，天还不亮，父亲就早早地起床，到地里拾掇菜，把菠菜、蒜苗、韭菜什么的装满一架子车。收拾停当，天已放亮，父亲独自拉着菜车到集市上去卖。我家距离集市有七八里，那时还没有乡村公路，到集市去的路坑坑洼洼，中途还要蹚过一条十几米宽的小河。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深秋的早晨，我随父亲赶集。到了那条小河边，由于前几天刚下过雨，河水上涨，昔日可以蹚水过河的河段，被水冲成了一个深深的水槽，浪花翻腾，水流湍急，根本过不去。我们只好选择上游水流较为平缓的河段过河。跳进水中，河水冰冷刺骨，我和父亲都咬着牙，弓着背，弯着腰，使劲把车往对岸拉……到了集市上，身上的汗水落了，被河水溅湿的衣裤紧贴着皮肉，透心地凉……

    那时我家还没有钟表，早上起床全凭自己对时间的感觉。那个早晨，我们起得太早了。一路上，四周静悄悄的，我们在星光的指引下，顺着公路往集市赶。到了集市上，天还不亮。我们爷儿俩蹲在车边又迷糊了好大一会儿，天才放亮。

    十几年来，我们兄妹靠着父亲的菜车，上完了小学、初中、高中。如今乡村公路笔直平坦，一直通到家门口，小河上架起了桥，赶集只需要十几分钟，可父亲衰老了，再也卖不动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