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梅站起来,打了个哈欠说:“稀饭在电饭煲里,还是热的,桌上有几个小菜,吃完去洗澡,你已经3天没洗澡了,换洗衣服在卫生间里,记得开暖风机,洗完吃药,大小各3粒,睡前记得刷牙。好了,我先睡了。”春梅朝卧室走去,倪伟强根本没来得及跟她说话。
伟强没吃饭,胡乱洗了个澡就往被窝里钻。春梅侧着身子睡着,床头亮着微弱的灯光。
伟强知道春梅没睡着,说:“现在的项目也不是那么好做了,你看我们最新开发的程序,将会给整个安保系统带来革命性的变化,但想要推出去让大家接受,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伟强谈到自己的研究,眼里总是放着光。
“睡吧。”春梅淡淡地说了一句。
她太累了,实在没有心思听丈夫说事业啊、技术啊什么的。这个时间,春梅没有交流的欲望。
伟强皱了皱眉,紧闭嘴巴,明显有些失望。
“我们真的无话可说了吗?”伟强小声问。
春梅猛地转过身,支起半个身体,她眼睛睁得圆圆的。
“要说什么,说。”春梅很平静,但也给人一种压迫感。
“算了,睡觉吧,不说了。”伟强失望了。
春梅看出了丈夫情绪的变化,耐心地说:“不是我不想跟你谈工作上的事,谁工作上都有事,回到家谈谈都是应该的,但也该分个时间段吧,晚餐时间可以谈,晚餐过后可以谈,第二天早晨起来也可以谈,但总不能在准备休息了再谈吧,到这个年纪了,瞌睡瘾就那一会儿,过去了一夜都睡不着了。食不言、寝不语,谈得太兴奋脑子停不下来,又该影响第二天的事了,你在外面忙忙碌碌,可也别以为我们都是闲人,妈、孩子、我、你,哪一样不要我操心?”
“妈怎么了?”伟强随口问一句。
春梅说:“妈怎么了?你整天不沾家,你都不知道妈变成什么样了!”
伟强又追问了一遍。
“我一到家,发现家里所有能上锁的地方,全被你妈给锁上了!床底下还都是塑料瓶子!”春梅说。
“老人家不都这样吗?念旧。没事,妈在家也烦。哦,大嫂白天来怎么样,能看得住她吗?”伟强问。
“还算可以,我来家的时候绿豆稀饭都做上了。”
伟强说:“那就行。”
蓦地,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是短信。
伟强紧张,浑身的皮肤都缩了一下。春梅贴着伟强的身体,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她迅速跳起来越过伟强拿到了手机。
“谁的?老实说。”春梅捂住手机屏幕。
“给我。”伟强急了,他有些心虚。
“半夜三更来短信,谁的?”春梅又问。
伟强一把扭住春梅的胳膊。春梅大叫了一声,手一软,手机啪嚓一声掉在地上。伟强捡起来一看,原来是催款短信,手机欠费了。
他没好气地把手机丢在被子上:“看吧,看吧,一点儿信任都没有,还有什么意思。”
春梅拿起来看了看,也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过敏,但她还是说:“那你紧张什么,说明你还是心虚!”
伟强说:“不是心虚不心虚,这是基本的信任和一个人的隐私权问题。”
春梅不耐烦地说:“你少给我上课,你是教授,但教育不到我,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说完她关了灯,两人背对着背,春梅一会儿就睡着了,可是伟强睡不着了。
凌晨3点,一个电话打来,孙庆芬被惊醒了,她对着听筒简单说了几句就瘫坐在床上。红艳也被吵醒,问怎么了。
庆芬一脸死灰:“你哥说,你爸摔了一跤,昏迷了。”
红艳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她的继父。
“我得赶紧回去。”庆芬开始穿衣服。
“我也回去。”红艳也跟着穿衣服。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庆芬说。
“不行,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红艳快速地收拾着,手机、钱、银行卡、身份证,红艳顿了一下,说,“那也是我爸,养比生大,我得回去。”
午夜深深,母女俩就那么迅速整理好行装,红艳简单跟倪俊交代了一下,没有惊动二琥和老倪,就带着妈妈匆匆离开家,打车去火车站,买了票,搭上了开往老家的火车。
天蒙蒙亮,庆芬再也撑不住了,在座位上就睡着了。红艳给妈妈盖上衣服,蓦地生出无限感慨。
(摘自《熟年》 伊北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