铝塑钢门窗厂的范老板，把计算器摁得嘀嘀响，心里美滋滋的。

    原来，某房地产公司的吴总购买了5只藏獒，在铝塑钢门窗厂定做了5只大铁笼，准备把藏獒放在几个工地圈养。吴总要求铁笼牢固、美观，价格从优。

    范老板赶紧安排工人加工制作，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将铁笼做好了，不料最后一道工序出了麻烦——油漆工郝老头只刷了铁笼的外围。范老板问他怎么不刷笼子里面，他说里面够不着。让他钻到笼子里面刷漆，他说不愿钻狗笼。

    范老板哈哈大笑：“什么狗笼，这叫獒屋，或者叫獒舍，懂不懂？”

    郝老头说：“藏獒也是狗。”

    范老板哭笑不得：“你见过这么值钱的狗吗？每只万元以上，知道不？”

    “藏獒也是狗。”郝老头重复道。范老板阴沉着脸说：“我不和你争辩，你必须把铁笼里面的漆刷好！”

    郝老头犟道：“人的身躯怎能从狗洞子里爬出，我不刷！”

    范老板心里一怔，这话似乎在哪儿听过，想不到郝老头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范老板仔细看看铁笼上的小门，用缓和的语气说：“我给你加工资，行不行？”

    “给1万元我也不干。”郝老头斩钉截铁地说。

    范老板非常气恼：“你要么把漆刷好，要么走人！”

    “走人就走人！”郝老头丢下工具就走了。

    郝老头回到家里，被老婆骂得狗血喷头。老婆说，你钻过猪圈就是猪吗？你钻过牛栏就是牛吗？钻一下狗笼能成为藏獒还抬举了你！你算老几，不给人家好好干活，还赌气跑回来，一个月2000元钱哪里来？你吃什么，喝什么，指望谁养活？

    郝老头一下子清醒了，开始反省自己为什么如此固执。他一看到狗笼的那个小门，就突然想起小时候读过的叶挺《囚歌》中的诗句，“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那句“人的身躯怎能从狗洞里爬出”更是脱口而出。现在想想，那个狗洞与这个狗笼，那个爬出与这个爬进，完全不搭，真是鬼使神差，老婆说得对，挣钱要紧。

    郝老头返回厂区，走进车间，看见范老板在一只铁笼里弯腰曲背忙活着。郝老头像犯了错误的孩子，低首垂臂说：“老板，让我来吧。”范老板抬头愣了一下说：“我俩都刷吧，吴总等着要货呢。”

    郝老头拿起漆和刷子，钻进了另一只铁笼里。这时，郝老头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只藏獒，不，是一只狗，范老板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