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图　仁伟

    那个年月，当兵的过年就是“吃”年。

    那是20世纪70年代初，除夕之夜连队会餐。餐桌上，十几个装着大鱼大肉的盘子摆满了桌子，很受大家欢迎。连首长发表新年致辞后，同桌的排长班长也要说些祝福的话。说归说，把众人垂涎已久的红烧肉吃到嘴里才是硬道理，班长“开吃”的话音还没落，数双筷子齐刷刷地直捣“黄龙”——红烧肉。小万手快，一筷子横穿过去，夹起了好几块。一时间，饭堂里满是吧唧吧唧的声音，如风卷残云，盘见底，鱼见刺。会餐结束后，武汉兵小周挨着桌子吃别人遗弃的鱼头。小周边吃边说，金头银背草包肚。

    饭后，各班到炊事班领饺子馅儿和面，包初一早上要吃的饺子。部队包饺子一般是按班论人头，各班包各班的。副班长带了两个兵端盆子到炊事班领馅儿和面，副班长人缘好，炊事班就多给了我们一份。班长早已准备好擀皮用的圆木棒和空酒瓶以及放饺子的木板，把大家一一分开，各执一事。

    一伙儿在家吃现成的愣头儿青瞬间长大成人，尽管饺子包得不成样子，放那儿蔫头耷脑站不起来，可都是我们亲手包的啊。班长挨个评点后说，饺子如同人，要有精气神儿。班长示范，三下两下，两手一掬，一个胖墩墩的饺子很精神地站在饺子们中间。小广东哪里见过这个呀，把馅儿撒了一木板也未能包成，于是副班长另外给他分配任务：运送和分配饺子皮。我擀饺子皮也是那个时候学会的，左手捏面剂儿，右手执圆木棒，在擀压的过程中左手旋转面剂儿，饺子皮就成圆片了，中间略厚。

    包饺子，连队要评出一二三等奖。小广东不停地到各班打探进度，当听说无线班快包完时，班长一急，紧着擀了几个大皮，将剩余的馅儿全包了进去。那几个如同包子一般的大饺子站在饺子阵的前面，倒真像挺胸凸肚领兵打仗的大将军哩。

    晚上我做梦，梦见饺子们在几个将军饺子的带领下，依次走进我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