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早上的饭碗,我问妻子中午吃啥,妻子说:“没啥吃。”一句“没啥吃”,勾起我一段伤心的回忆。
那是20世纪50年代,我13岁的那年春天。一天中午,爹下工回来。母亲去做饭,面缸、米缸都是空的,拿什么做饭呢?爹看没东西做饭,一句话没说,蹲到大门外槐树下,低头抽旱烟。没办法,母亲挖了半瓢谷糠,放进两个烘柿,团成团,在锅里烙饼。我喊饿,母亲焦心。饼烙好后,爹抹把泪,一口都没吃,全分给我们兄妹了。
青黄不接呀,家家缺粮,母亲借都借不来米和面,只好天天去地里剜野菜,勉强对付到麦熟。住在沟那边的满仓就是那年春天饿死的。
妻子买菜回来,碰见邻居。妻子问:“中午吃什么?”邻居也说:“没啥吃。”
我听着觉得奇怪。现在,每天米饭、捞面、馄饨、饺子、馒头轮换着吃,鸡、鸭、鱼,猪肉、牛肉、羊肉不断,蔬菜品种繁多,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为什么都说“没啥吃”呢?
穷的时候“没啥吃”,那才叫真的“没啥吃”;现在的“没啥吃”,是吃腻烦了,追求更高标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