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崇画像 羊车游后宫 （本版图片均为资料图片）

    西晋的历史，格外富有戏剧性。自从司马代魏，三分归晋，在洛阳这个舞台上，多少王侯将相、才子佳人倾情演出，留下烟花般的极致绚烂。待到痴儿悍妇登场，八王之乱爆发，这个王朝已距覆灭不远。东渡，是它续写的另一段悲欢。

    “天下无穷人”的富足景象，使晋武帝司马炎志得意满。他把自己交给了后宫的上万美人，任由皇亲国戚、王公大臣炫富攀比。这群“富二代”将奢靡之风刮遍洛阳城，同时也动摇了西晋王朝的根基。

    1 皇帝带头享乐

    在中国历史上，西晋王朝的奢靡之风是刮得最猛烈的，没有之一。

    有人说，晋武帝司马炎不是崇尚节俭的吗？没错，正是他当初的励精图治，才有了“天下无穷人”的太康盛世，然而，这一切来得太容易了。他虽是开国君主，但江山算是父辈打下来的，作为“富二代”，他没吃过苦，也不懂什么叫居安思危、艰苦奋斗。

    因此，待天下无事，他就开始给自己找刺激了。乘羊车游幸后宫，就是他的一大创举。据《晋书》记载：“（晋武）帝……掖庭殆将万人。常乘羊车，恣其所之，至便宴寝，宫人竟以竹叶插户，盐汗沥地，以引帝车。”

    司马炎的后宫本没这么多人，主要是平吴时，孙皓宫中的5000多名美女全被他“接管”了。这下后宫佳丽上万，弄得他眼花缭乱，每天不知让谁侍寝才好。于是，他想出一个办法：坐上羊车在宫里漫游，羊在哪儿停下，他就在哪儿宴寝。后宫佳丽为吸引羊车过来，纷纷在宫门前插竹叶、洒盐水。

    侍寝的问题看似解决了，可后宫这么多人，得造多少宫殿才能住下；她们的吃穿用度，每天得花多少钱啊！

    司马炎虽是皇帝，也为这事儿犯愁。常言说“靠山吃山”，他要弄钱，只能卖官鬻（yù）爵了。当时实行的是九品中正制，官场由世家大族把持，根本没有平民百姓的份儿。司马炎要卖官，也是卖给那些本来就有钱有权的人家，他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但有人看不惯了。

    一天，司马炎去洛阳南郊祭天回来，得意地问身边的大臣刘毅：“依卿所见，朕可比汉代哪位君主？”刘毅心想：你不就是想让我说，你的功绩可比高祖刘邦、武帝刘彻或光武帝刘秀吗？想得美！他看看司马炎，来了一句：“陛下堪比桓、灵二帝。”

    这两位可是有名的昏君，司马炎一愣，说：“朕虽德不如古人，但能克己为政，统一天下。卿将朕比之于桓、灵二帝，是不是太过分了？”不料刘毅说：“昔日桓、灵二帝卖官，钱入府库；而陛下卖官，钱入私囊，可见陛下尚不如桓、灵二帝也！”

    司马炎倒也没恼，只说：“爱卿所言极是。不过我身边有你这样的直言之臣，他们没有，说明我还是比他们好一些啊！”

    事实上，司马炎也就是宫中美女多，若论富有程度，他远不及许多臣子。

    2 显贵穷奢极欲

    司马炎性格宽厚，大概也因为自身不正，不好意思再说臣子什么。反正太康年间，奢靡之风在洛阳城迅速蔓延，他的很多“富二代大臣”精神空虚，炫富攀比成为一种时尚。

    比如他的首席大臣何曾，本是高官们的“榜样”，以敢于弹劾贪官著称。但天下统一不久，何曾也开始追求享乐，“帷帐车服，穷极绮丽”，吃饭的排场更是大过皇帝。

    据史书记载，何曾“日食万钱”，还说没有可下筷子的地方。司马炎每次举办宫廷宴会，何曾都不吃御厨做的东西，说难以下咽。司马炎倒也大度，特许他带自家厨师烹制的食物来吃。

    何曾的儿子何劭，是典型的“富二代”。他在吃上比老爹更“作”，只吃四方珍异之物，每天饭钱两万，比老爹多了一倍。吏部尚书任恺听说后，很不服气，就以“一食万钱”来压倒何劭，并以此为荣。

    再说司马炎的女婿王济，也是个穷奢极欲的主儿。他爹是西晋大将军王浑，参加过灭吴之战；他本人才华横溢，文武双全，因此很受司马炎赏识。

    一天，司马炎心血来潮，到王济家吃饭。只见上百名婢女站在两旁，个个身着绫罗绸缎，桌上餐具皆为珍贵的琉璃制品，气派远远胜过了皇家。一道烤乳猪上桌后，司马炎尝了一下，觉得味道特别鲜美，就问是怎么做的。王济告诉老丈人，这乳猪呀，是用人乳喂出来的。司马炎一听有些生气，饭没吃完就走了。

    这个王济有“马癖”，特别喜欢骑马射箭。他调任河南尹时，因犯错误被处分，住到了洛阳北郊邙山下。当时洛阳土地昂贵，但王济不在乎。他在邙山下购置一大块土地，专门建成跑马场，还用彩线把钱穿起来，围着跑马场铺了一圈，时人遂把这里称为金沟。

    司马炎的舅舅王恺家，有一头跑得很快的牛叫“八百里驳”，很令王恺自豪。王济看不过去，便拿出千万钱与王恺射牛打赌，结果他赢了，命人挖出牛心来烤，吃了一口便扬长而去，留下王恺欲哭无泪。

    3 千古炫富闹剧

    这个王恺是名儒王肃的儿子，身居高位，家世显赫，又有皇帝罩着，所以一向觉得自己挺厉害。就是他与石崇互不服气，上演了一出古今罕见的炫富闹剧。

    石崇是西晋开国功臣石苞的小儿子。这个石苞很不简单，最初是司马懿的心腹重臣，西晋建国后受封大司马，是朝中最尊贵的八公之一。石崇出身豪门大族，加上聪明好学，有勇有谋，很快就在一群“富二代”中脱颖而出，深受晋武帝司马炎器重。

    不过，此人才华横溢，也心狠手辣。他任荆州刺史期间，经常抢劫过往商旅，从而积累了难以估量的财富。司马炎让他到京城洛阳做官，这里是天子脚下，皇亲显贵云集，他仍高调炫富，不仅将府邸修得金碧辉煌，还让数以百计的妻妾穿名贵绸缎，戴贵重珠宝，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钱多。

    国舅王恺看不下去了，要对石崇发起挑战。他让仆人用饴糖水刷锅，石崇不动声色，命仆人用上好的白蜡烧火。这样小打小闹没意思，王恺又来了个大手笔，在自家门前的大路旁设了四十里长步障，全用紫丝编成。石崇毫不示弱，在门口依样设了步幛五十里，用的是更名贵的锦缎。

    尽管洛阳人见惯了显贵们的铺张奢靡，这次也被惊呆了！王恺脸面无光，又不甘认输，只好进宫找皇帝外甥求援。

    司马炎哭笑不得，只好将一棵二尺高的珊瑚树悄悄送给舅舅，让他拿去和石崇斗富。王恺高兴地选了一个好日子，将石崇约到家里看珊瑚树，结果他刚摆出来，就被石崇用铁如意砸碎了。“你……这算怎么回事？”王恺气得说不出话。石崇却无事人一般，让人回家取了好几棵三四尺高的珊瑚树，个个光彩夺目。然后，他对王恺说：“我赔你。看上哪棵，随便拿去！”这次王恺不得不承认，石崇才是真正的西晋首富。

    其实，王恺是绝对斗不过石崇的。石崇是个狠角色，杀起人来都不眨眼，一般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比如，他每次宴请客人，都会让美人劝酒，客人如果不喝，美人就会被杀掉，有一次竟然连杀了三个美人。这也是一种炫富，但若非铁石心肠，谁能下得去手？

    对晋武帝时期的“富二代”来说，终日无所事事，炫富就是他们寻找存在感的途径，可以演变成一种狂欢。但西晋王朝的根基，也就随之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