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桐树成材早吧,老家到处都是桐树。每年春末夏初,桐树的叶子还没长出来,花就先开了。抬头看,眼睛里除了蓝天白云,就全是桐树花了,那一枝枝、一串串在枝上张大了嘴巴,像极了村里电线杆上的喇叭。这时的蜜蜂是一年里最忙碌的,它们一天到晚嗡嗡嗡地采蜜,和奶奶的纺花车声音一样,不过奶奶的纺花车一年四季都在响——它们还没有奶奶勤劳。
放学了,男孩子猴子似的蹭蹭蹭爬上桐树,先拽下几朵桐树花,放在嘴里使劲儿地吸,然后折下带花的小枝,扔给树下眼巴巴看着的女孩子。虽然这甜蜜只能用一丝丝来概括,但对于只能在过年时才能吃到糖块的人们来说,没有比那更美的享受了。再说,我们在桐树花开的十多天时间里,每天都能享受那一丝丝的甜,过年还没这么长时间呢!擅长爬树的男孩子成了抢手的香饽饽,走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的,但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有个小伙伴在众人的吹棒下走向树梢,结果从树上跌下来,好在被下面的树枝挡了一下,再加上地上正好有一堆沙土,他才没有受伤,但吓得以后谁也不敢再往高处爬了。
桐树花不但能吸,别致的花托也是我们的玩具。花托大小均匀,有规则的锯齿形边儿,像是从一个模型里出来的。我们找来针线,女孩子把它们穿起来挂在耳朵上当耳坠,男孩子则穿成一大串,挂在脖子上当佛珠玩儿。有一年正巧我们刚看完电影《少林寺》,于是,我们每个人的脖子上或手上都挂着一串“佛珠”,见面就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贫僧这厢有礼了!”
几十年过去了,桐树花依旧年年开,但再也没有了童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