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将轻寒层层剥离。春日里,若不去看一场桃花的盛会,便会觉得灵魂像被卡在哪里一样。
春天,又一次伸出牵挂的枝丫。我和村庄之间,只隔着一树桃花的距离。
是谁站在村口,轻一声重一声呼唤我的名字?举起酒杯与春天对饮,桃花依旧灿烂,酝酿着春后的期许,是谁归来的足音,踏醒冻土?烟花三月,借十里春风,收拾一下心情,把那件旧春衫洗到温软,让我们一起走进春的深处。
村庄里的房屋,东一家西一家,一望二三里,由一条弯弯的小路连在一起。被篱笆围起的嫩油油的青菜精神抖擞。从墙头斜斜倚过一枝桃花,一枝桃花足够让一座庭院文艺起来,让人充满遐想:千年的一次邂逅,化为一世的忧伤。那不知名的粉面女子,是崔护心里永远开不败的桃花。
枝丫错综的桃林,树干粗大遒劲,枝条横斜恣意,花朵小巧繁密。斑驳的阳光斜斜地投了进来,粉的红的在脸上闪烁着、跳动着、朦胧着,感觉就像穿行在一个个久远的梦里。春风得意,时光卷土重来,把岁月还给村庄,把春天里最灿烂的红馈赠给家乡的父老,美得惊心动魄,也美得地老天荒。
据说,灵云祖师参禅,参了三十年不开悟。有一年春天,在桃花开得正好的时候,他打开山门,忽然见千万丛桃花开得如火如荼,宛如一片香火,立刻身心脱俗,尘念皆消,遂说一偈:“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到如今更不疑。”
约定桃花,那莞尔在枝头的笑靥顾盼流连。共同的爱好把大家聚集在一起,一年一度的桃花诗会盛况空前,触摸桃花染红的灵魂,风的翅膀掀动诗卷。
桃花最艳的时候,东风正紧,吹散一树的骄傲。鸟儿的歌声从晨风中划过,抖落一地生动。一季春红,花开是歌,花谢也是歌,花开是美,花落是醉。我不愿用美丽去祭奠忧伤。桃花凋零飘落的同时,丰盈的果实却奇迹般爬上枝头,涅槃般喷薄而出,这应该是桃花最壮观、最华彩的乐章了。
不管愿不愿意,家乡的桃花把时光都交给了历史,包括少年时代的自己。每次回家,我只不过是找个借口,好让自己走进过去而已。包括现在遥远的老家正在盛开的桃花,都是过去在召唤我,让我不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