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上海复旦大学毕业后,成为北京电影制片厂文学部最年轻的编辑。
我的妻子在某一天走进了我的生活,她是文学部一位党支部副书记推荐给我的。那时,我正在写一部儿童电影剧本,我说待我写完剧本再考虑。
一个月后,我把这件事给忘了。某天,这位党支部副书记问我:“你的剧本写完了,那件事该提到日程上来了吧?”
于是,我的单身宿舍里,隔三岔五地便有一个大眼睛的女孩儿“轰轰烈烈”而至,“轰轰烈烈”而去。我的意思是——当年她生机勃勃,走起路来快得连我都跟不上。一听那上楼时很响的脚步声,我在宿舍里就知道她来了。没多久,左邻右舍也熟悉了她的脚步声,总是及时向我通报:“你的那位来啦!”
我想,“你的那位”不就是人们所谓“对象”的另一种说法吗?我还不打算承认呢!于是,我向邻居解释那是我表妹,邻居不信。我又说她是我战友的妹妹,只不过到我这儿来玩。邻居说:凡是搞对象的,最初都强调对方不过是来自己这儿玩玩……
而她俨然以我的对象自居了。邻居跟她聊天,说木材要涨价了,她听了真往心里去,当着邻居的面对我说:“咱们凑钱买一个大衣柜吧!”搞得我大窘。
还有一次,她来找我,我去食堂打饭,等我回到宿舍,发现我压在桌子玻璃板下的几张大学女同学的照片不见了。我问照片去哪里了,她说替我处理了,说下次会带几张她的照片来……她吃着我买回来的饺子,坦然又天真。显然她没有恶意,只不过认为一个未来家庭的女主人,已到了该在桌子玻璃板下预告她的地位的时候了。
我想,我得跟她谈一谈了。于是,我对她讲我小时候是一个怎样的穷孩子,如今是一个怎样的穷光蛋。我曾以这种颇虚伪也颇狡猾的方式,成功地吓退过几个姑娘。然而事与愿违,她被深深地感动了:“那你就更需要一个人爱护你啊!”
10个月后我们结婚了。后来,她如实地对我说:当年,她是在一种人道主义精神的感召下才决定爱我的。当时她想:“我若不嫁给这个忧郁的男人,还有哪一个傻女孩儿肯嫁给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