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子这种东西,应该是旧时代的产物。老巷,一把靠背椅,一条毛巾,一个人。我对推子的记忆似乎停留在这样的老电影场景里。当老爸递过来一把推子,吆喝着“闺女,给爹理个发”时,我先是新鲜,随后不知所措。
怎么拿推子啊?推的时候按照什么方向啊?头发留多长啊?我咋呼着。从下往上、由左及右、紧贴头皮、注意耳廓,老爸把几个要领交代完毕后便闭上了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
我常常用精致的梳子梳理自己的长发,却第一次仔细地观察父亲的头发。黑色已经逐渐从他的头顶褪去,只留片片“白雪”,还有那么几簇正在进行交接仪式的“黑白发”,黑色还在挣扎,却拗不过年华。
我说:“爸,有头皮屑了。”他闷闷地应了一声。卫生间的盥洗台上,放着他那瓶廉价的洗发露,而我和妈妈的精美洗护系列将他那长年不换的瓶子挤在了犄角旮旯。
我问爸爸为什么不到理发店理发。“去那儿干啥?男的一个月就得剪一次头,一次就得一二十元,在家里理多方便!”我没吱声。
“好了!”老爸这才睁开了眼睛,却被吓了一跳:“乖乖!这一撮你咋不给剃了?”
我急忙把推子藏到身后:“这样多帅啊!这可是贝克汉姆经典发型!”他在镜子前仔细端详,边看边用手划拉着,嘴角明明漾着笑意,却说:“可我还得上班啊!同事见了非笑话我不可……”
“不可能!不信你明儿上单位试试?”听我这么说,老爸笑了。
他笑着说:“要是被笑话了你可得第一时间给我剃干净。”我一边满口答应,一边收拾地上的碎发。
我拉开抽屉,把一撮老爸的白发放在了最深处——这是父爱最好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