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县城开展好人评选活动,我有幸参加了城关镇好人候选人事迹的采访和撰稿。
接受我采访的是一位姓宋的拉板车的中年汉子。在整个采访过程中,宋师傅常常答非所问,不断唠叨的一句话是:“没什么好说的,没什么好说的,不就是在汶川和玉树两次大地震时,我捐了一点儿钱嘛!”而事实上,仅在汶川大地震时,宋师傅就一下子捐出了1000元。当时工作人员问他的姓名和工作单位,他怎么也不肯说,只说他是一个拉板车的共产党员。这事迹自然十分感人,晚上,我写了一篇稿子——《拉板车的好党员》,详细描述了宋师傅的捐钱经过以及工作人员“强迫”宋师傅掏出身份证的经历,在稿件写出后,我连夜发给组织这次好人评选的县委宣传部。
翌日,《拉板车的好党员》全文发表在县委宣传部主办的《铜讯》上,另外七个乡镇推选的候选人事迹材料也发表在那上面。
在上午快下班时,我突然接到文友马明的电话。他说在《铜讯》上看到我的文章了,总体感觉写得不错,就是好人宋师傅的“痕迹”没写清楚。我笑道:“你不愧为痕迹鉴定专家,三句话不离本行。”我很佩服这个“老公安”——他确实说到点子上了。
马明现在是县法院的副院长,早些年,他在公安局干过十多年的刑侦工作,破过很多大案要案,曾写过《现场痕迹在侦破中的运用》,获得省公安厅“最佳论文奖”;曾写过《红门劲松》,在县文联举行的报告文学征文比赛中获得一等奖。我是那次报告文学征文比赛的评委。从那以后,我和马明便成了经常联系的文友,我在市、县级报刊上发表作品后,常常能接到他祝贺和点评的电话。
这回也不例外,马明火眼金睛看出我文章的漏洞。他所说的“好人的痕迹”,实质上就是“宋师傅做好事的证据”。其实,我也有自己的难处,因为候选人及其主要事迹都是镇里推荐的,我一直没到县红十字会查验宋师傅捐款时留下的证据,城关镇也没有提供证明人供我寻找、查证。但宋师傅那张朴实的脸,那种憨厚的笑,让我感觉他不可能说谎,不可能编造捐钱的事儿。
我在电话里把这种感觉跟马明说了,马明倒是很严肃:“你写的是真人真事,应该更加严谨,在真实性上,最好能做到‘无缝隙覆盖’……”我再一次强调自己的感觉,马明则又一次强调严谨。万般无奈,我只好说:“明天下午,在县委礼堂举行好人评选会,宋师傅也会到会场,你我一起去看看好吗?”马明脆声答应了。我心里直乐——只要你马明看一眼宋师傅,就肯定不会再说什么痕迹不痕迹了。
第二天下午的好人评选会非常热闹,八名候选人一一上场,由县里的专职播音员当众朗读他们的事迹材料,由到会的有关领导、社区代表、现场群众代表进行投票选举,最后,宋师傅等三名候选人因得票数多,光荣当选。荣誉证书和奖金当场发放,三位好人上台领奖、合影。在鲜花和掌声之后,另两位好人下去了,唯独宋师傅留在台上。现场主持人问:“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宋师傅接过话筒就说:“我要把这2000元奖金捐给残疾人或农村学校!”说罢,他扔下“红包”,飞快地跑出会场……
散会后,我笑着对马明说:“这回你看到好人的痕迹了吧?”马明也笑道:“看到了,看到了,宋师傅跑出会场的姿势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