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崇请出绿珠跳明君舞，引起满座惊呼，喝彩不断 李玉明 插图

    中华文明，根在河洛。而在熠熠生辉的河洛文化中，有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那就是诗、乐、舞三位一体的乐舞文化。千百年来，无数帝王将相、才子佳人钟情于此，在洛阳留下了许多与乐舞有关的故事。

    西晋时期，京城洛阳的首富不是皇帝，而是石崇。他在金谷涧中造别墅金谷园，楼台亭榭，宛如仙境。绿珠是石崇的爱妾，也是金谷园中最美的女子。她善吹笛，尤善明君舞。此舞凄婉动人，表现的是昭君出塞和亲的故事，是晋代著名的清商乐舞。

     1 石崇与金谷园

    在西晋洛阳城里，石崇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他是西晋开国元勋石苞的幼子，从小就很聪明，也多谋略，长大后为人豪爽，喜欢结交公卿、名流，是晋武帝司马炎身边的大红人。

    石苞去世时，没给石崇留下任何家产，他的理由是：“别看现在这孩子小，长大可不得了，他会自己弄钱的，不用担心他。”

    都说知子莫若父，石苞真没看走眼。从20多岁当修武令开始，石崇就开始不停地折腾。他曾几次丢官，但不管怎么胡闹，总是能再捞回来，并且继续升官。当荆州刺史的时候，他更是直接冒充强盗，大肆抢劫过往客商，并以这种手段把自己变成了西晋首富。

    随后，石崇回到洛阳任职。虽说这是天子脚下，皇亲贵胄云集的地方，石崇却毫无压力。他有的是钱，把府第修得金碧辉煌，还让妻妾们穿绫罗绸缎，佩戴珍奇珠宝。

    有人看不过去了，想跟石崇斗富，比如晋武帝的舅舅王恺。他平时生活已够奢靡了，谁知在石崇面前是“小巫见大巫”，屡次落在下风，无奈跑去向皇帝外甥求助。晋武帝哭笑不得，为了皇家颜面，只得将宫里珍藏的珊瑚树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借给舅舅与人斗富。结果，这珊瑚树被石崇不屑地砸了，晋武帝跟他斗富也是一个输。

    不过，晋武帝性格宽厚，从没因此给石崇小鞋穿。一次，外国进贡火浣布，这种布由石棉纤维织成，在火中能去污垢，相当稀罕。晋武帝用它做成衣服，穿着去见石崇。石崇故意穿着平常的衣服，却让50名奴仆穿着火浣衫，列队迎接皇帝。

    到晋惠帝时，财大气粗的石崇为了炫富，还在洛阳城外的金谷涧建了别墅，名为金谷园，也称梓泽。金谷园方圆几十里，楼台亭榭与奇花异草交相辉映，美不胜收，犹如仙境。石崇在这里日日宴饮，夜夜笙歌，别提有多惬意。当时的公卿、名流，也以到金谷园参加聚会为一大乐事。这里连厕所都装饰得精美绝伦，还有侍女拿着新衣服在旁伺候，这排场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见。

    贾谧是惠帝皇后贾南风的外甥，年纪虽小，却位高权重。他喜欢风雅，石崇便与名士陆机、潘岳、左思等都投靠了他，这些人常在金谷园里聚会，号称“金谷二十四友”，其中又以石崇、潘岳与贾谧走得最近。

    2    绿珠与明君舞

    “土豪”石崇并非粗人，他善诗文，也通音律，头上还顶着“西晋文学家”的光环。因此，即使在追求享乐上，他也别出心裁。

    石崇喜欢乐舞，在金谷园里有成百上千的美艳姬妾。他会从中挑选几十个身材、相貌都差不多的姬妾，刻玉龙佩，做金凤钗，将她们打扮得一模一样，让她们昼夜不停地歌舞于堂前，称为“恒舞”。他还常在象牙床上置沉香屑，让喜欢的姬妾从上面踏过。那些“细骨轻躯”者不留痕迹，可获赐珍珠百串；留下脚印者则要节制饮食，以使身体变得轻弱。

    在这如云的美女中，石崇最宠爱的是绿珠。她是广西博白人，石崇经过那里时发现了她，便用数十斗珍珠将她买回。绿珠初到洛阳时，总是思念家乡，石崇就为她在金谷园里建了崇绮楼，高达百丈，可“极目南天”，内饰珍珠、象牙等，以慰绿珠的思乡之情。

    绿珠生得绝美，又有才情。她善吹笛，也善歌舞，这让石崇很有面子。客人们起初没见过她，心里都痒痒的。一次，有好事之人对石崇说：“愿以绿珠笛声洗耳，舞以染目。”石崇本是豪爽之人，很痛快地就答应了，让人去请绿珠。

    这是绿珠第一次正式出场。她细腰长裙，姿容曼妙，为客人表演了凄婉动人的明君舞，艳惊四座，博得喝彩声一片。大家都说，她是“千秋笛舞第一人”。

    因绿珠而出名的明君舞，表现的是汉元帝时昭君出塞和亲的故事，属清商乐舞。西晋时，人们为避晋武帝之父司马昭的讳，将昭君改称明君。相传石崇曾为此舞配词，对昭君表达了无限同情：“我本良家女，将适单于庭。辞别未及终，前驱已抗旌。仆御涕流离，猿马悲且鸣。哀郁伤五内，涕位沾珠缨……”

    3    繁华事散逐香尘

    公元300年，赵王司马伦发动了宫廷政变，皇后贾南风被囚，贾谧被诛杀。作为贾谧的同党，石崇也被顺势免了官。

    孙秀是司马伦的亲信，为人狡诈阴险。他早慕绿珠之名，想把这位绝世美女弄到自己身边，只是一直不敢行动。现在石崇失了势，他便毫无顾忌地派出使者，到金谷园去索取绿珠。

    那天，石崇正在金谷园里登凉台、临清流，与众姬妾消磨时间。忽听孙秀使者来索美人，便将自己的几十名美貌姬妾悉数叫出，让他随便挑选。使者说：“这些人个个都是绝色，但我家主人只要绿珠，不知哪一位是她？”石崇怒道：“绿珠是我所爱，他得不到！”。

    孙秀见石崇态度如此强硬，便矫诏称他与人谋反，率兵到金谷园来抓捕他。石崇正在崇绮楼上携绿珠饮宴，闻讯便说：“我如今要因你获罪了。”绿珠泣道：“我愿死在您的面前，不使贼人得逞！”随即坠楼而死。

    孙秀没料到绿珠性格如此刚烈，如今美人香销玉殒，他恼羞成怒，很快将石崇押赴东市刑场，要被一同处死的，还有那位美男潘岳。石崇本以为自己最多是流放的罪，不料竟落了个满门抄斩。52岁的他直到临死才悟出都是炫富惹的祸，但为时已晚。

    石崇被杀不久，司马伦也被推翻了。人们对孙秀恨之入骨，将他的心肝挖出生吃。为了纪念绿珠，人们又将崇绮楼改为绿珠楼。

    盛极一时的金谷园逐渐荒废了，作为晋代著名的清商乐舞，明君舞则一直被保留到唐代。后人对金谷往事感慨良多，如唐代杜牧就在《金谷园》一诗中写道：“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

    古人曾以绿珠为四大美人之一，南宋有木刻年画《四美图》，绘的就是王昭君、赵飞燕、绿珠和班姬。绿珠死后，她的弟子宋袆流落江南，东晋时先后成为大将军王敦、吏部尚书阮遥集及名士谢尚的侍妾，还一度深得晋明帝司马绍的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