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架飞机，电子计算机是机载火控系统的心脏；作为一支空中进攻力量，预警机是空中的组织者和指挥者；作为一场战争，无论是一场空战还是整个战争，电子战都是灵魂之战，是首要阶段和最高阶段的决战。

    信息是现代军队的灵魂。一支军队的信息化程度，就是它的现代化程度。未来战争将比以往的任何一场战争都更加突出电子和信息的重要性。

    我们虽说不能准确预知21世纪战争的具体形式，但我们能够知道并确定无疑的是，在经历了一个世纪的空军向着未来飞去的时候，信息技术也同时以巨大的近乎超自然的神力，托举着它叱咤风云的翅膀，凌驾于战争之上。

    美国是20世纪一直屹立不倒，并得到世界公认的军事强国。它的特点是：喜欢并擅长空中作战。

    就像好莱坞的影片打造美国文化帝国的品牌、华尔街的股票打造美国金融帝国的品牌一样，为美国打造世界帝国品牌的是它的军队——确切地说，是它的空军、空中力量。

    一战爆发的时候，美国的国力和欧洲相比已经相当强大，但是，它的空中力量和欧洲相比小得不成比例。

    美国的确不是个事事都有远见的国家，但它能清醒地看到自己的落后，并以只争朝夕的苦干精神，使落后的空中军事力量得到不断增强，给世界树立了榜样。

    靠着巨大的空中优势，美国人打赢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最后一战的圣米耶尔战役。这一仗对于美国远比对于世界的影响大得多。从来就奉行现实主义的美国对这一仗的“投入”与“产出”比感到着迷。这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唯一一场产生“纯利润”的战役，而它是由素无军事传统和战争经验的美国打的，是美国以超越传统的勇气创造的奇迹。

    美国人也许很快便忘记了胜利带来的荣誉，但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是什么原因使他们得到如此巨大而轻而易举的胜利。不仅军方，且普通民众也都惊喜地把那些凯旋的美国飞机，看成美国的翅膀，美国重视空中力量的意识由此扎根。

    90年过去了。美国军人的身影不断地在世人面前晃来晃去，但每一次留给历史的纪录，都是在空中。

    美国全面参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但是在欧洲，人们看到的是美国航空队的大机群，日复一日地轰炸着德国的城市；在亚洲，人们看到的是其航空母舰在太平洋上歼灭日本联合舰队，远程轰炸机荡平东京。

    朝鲜和越南是美国使用地面部队最多和最久的战场，但也是美军历史上失败最惨的两次战争。在美军的教科书上，这两次战争是作为教训被反复提及的。

    越南战争之后，美国重整旗鼓，再度四面出击。这一回它的运气很好，所打的战争一场比一场精彩，几乎创造了一个战无不胜的神话。

    就在这真实的神话中，人们看到，昔日美国大兵的钢盔和皮靴，换成了一双钢铁的翅膀。

    令人吃惊的不仅仅是这样一种形式的变化。那是一双美军的翅膀，它同时也成了美国的翅膀。从格林纳达、利比亚、巴拿马、伊拉克，再到南联盟和阿富汗，在20年的一路高飞猛进中，空中力量在实现美国国家意志的过程中，性质发生了变化。

    美国原来只不过是把空中进攻当作一种高效的作战方式，用以替代血腥而成本高昂的地面作战，但是，实际上它发现，它的收获远不止在军事上。

    1991年，经过美国一顿拳打脚踢之后，迫使伊拉克接受联合国关于从科威特无条件撤军的决议。

    1995年，波黑塞族接受联合国的有关决议。

    1999年，南联盟接受北约关于从自己领土科索沃撤军并允许北约维和部队进入科索沃。

    至少从形式上说，所有这些都不是国家征服。停战协议不是投降书，虽然谁都知道停战协议是美国或以美国为主从空中“炸”出来的。

    这些战争结果的政治意义因此大于军事意义，甚至，那些结果可以直接被看成外交成果。当然，这是一种和“炮舰外交”类似的“轰炸外交”或“战机外交”。

    战争说到底不过是迫使对方服从自己的意志，而外交的本质也是如此，只是所用手段不同而已。直到空中力量时代到来之前，这两种为着同一目的而使用的手段泾渭分明：前者是暴力，后者是和平。

    （摘自《赢在制空权》 刘亚洲 著 航空工业出版社 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