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毅听了笑着说：“看师哥说的，我哪有吃什么苦？闲云野鹤，不知道有多逍遥自在呢。”

    邵海波知道曾毅是在宽慰自己，说：“现在好了。以后你就待在我身边，哪儿也别去，咱兄弟两个好好干，不能丢了师父他老人家的脸。”说着，他就要帮曾毅提东西，“外面天热，先到里面凉快凉快吧。”

    曾毅手上并没有别的东西，就那个木头箱子。这箱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古朴沧桑，暗红色的箱面上雕刻着一束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惟妙惟肖。箱子两头各有一只铜环小耳，用绳子一穿，就可以背在身上。

    邵海波的眼泪又差点儿掉了下来。记得当年曾老爷子每次出诊，都会背着这个行医箱，如今东西还在，人却已经是阴阳两隔，怎能不叫人感伤呢？他赶紧吸了一口气，才抑制住激动的情绪：“以后这箱子就放在家里吧，现在医院多是坐诊，基本上没有出诊的机会。”

    “背习惯了，到哪儿都会带着。”曾毅笑了笑，提着箱子跟在邵海波后面。

    “你嫂子知道你来，一大早就开始准备接风宴了，我还给你留了一瓶珍藏多年的茅台，晚上咱们不醉不休。”邵海波多年心愿得偿，高兴得很，“医院这边我也都说好了，一会儿就带你去报到。等实习一段时间，有了资历，我再帮你争取个好的职位。”

    曾毅笑着点头：“谢谢师哥，有什么好事，你总是第一个想着我。”

    邵海波顿时板起了脸：“以后像这样的客气话，都给我收起来，我不爱听！”

    省人民医院的大楼，九层以下是各科的门诊以及化验科、影像科、血液科这些对外科室，九层以上，则是行政管理部门所在，人事科就设在第十层。

    有邵海波领着，报到手续办得很顺利，只是在最后一道关卡出了点儿问题。曾毅学的是中医，而医院的中医科规模很小，只有四位大夫。按照医院的规定，每位大夫可以带两名实习生，可现在这四位大夫手里的实习生名额都满了。

    “邵主任，要不去找院长说说，再批一个名额？”人事科的人建议。

    换作一星期前，邵海波肯定毫不犹豫就找张仁杰申请去了。可是现在出了冯玉琴这档子事，张仁杰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治疗小组里的那几位大夫。

    邵海波现在去说，纯属自找不快，搞不好张仁杰一拍桌子，连曾毅的实习资格都得被取消。

    “先挂在我的名下吧，回头再说。”

    人事科的人也明白了：“行，那就按邵主任说的办。”

    虽然医院的规定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因为各科室的大夫数目有多有少，手上的实习生名额自然就会有的富裕，有的不足。在总名额不超的前提下，大夫们私下常搞一些调剂，对此大家心知肚明，也没人过问。谁还能保证自己学医的亲戚子弟，专业刚好能跟自己对口？以后谁不得求着谁！

    办好手续，曾毅领到了一张实习卡，一件白大褂。

    看着曾毅把白大褂穿好，邵海波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道：“今天你就先跟着我吧。等我跟中医科那边的大夫打好招呼，你再过去。”

    “行，反正人都来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曾毅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自己一个学中医的，倒要跟着西医去实习了。

    两人下了楼，邵海波叮嘱曾毅：“在大医院上班，和干个体诊所不同，所有的诊疗过程，都必须严格按照医院的规章制度进行，不能越雷池一步，否则出了医疗事故会非常被动。这一点你务必记住，至于其他的事项，我以后会慢慢告诉你的。”

    这几年，全国各地的医患关系普遍紧张，有的地方甚至还存在着专业的“医闹”。医院方面为了避免纠纷，分清责任，同时也为了防止没有经验的医生误诊，就对各种病症的诊疗，比如该做哪些检查，该看哪个科室，都做出了一套非常严格的规定。

    即便如此，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大牌专家，一般的医生宁可让病人多跑几个科室，多排几次队，也不敢凭经验给病人开方下药。

    这是一条高压线，绝对不能碰。邵海波别的不说，先讲这个，就是为了保护曾毅。

    曾毅点头，表示记住了。

    到楼下刚出电梯，就有人过来通知：“邵主任，京城来的专家马上就到，院长让大家都去楼下迎接。”

    （摘自《首席医官》 谢荣鹏 著 二十一世纪出版社 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