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进抗日游击队司令部设在段家祠堂，段寅在院内和参谋处的人正在研究什么，抬头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伪军军官走进大门，他连忙停下话头，大声叫着“大哥！大哥！”跑了过去，上前拥抱贾勋。

    段寅把贾勋让进屋里，还不忘交代手下：“中午多加两个菜啊！”

    贾勋笑着说：“不简单啊，当司令了，队伍带得不赖啊！”

    “都是当年大哥带得好，不然，我哪有这本事啊！”

    “要我带兵来打你，那可是打不过啊！”

    “大哥今日驾到有何事？来劝降三弟？”

    “三弟聪明！但我知道这是白来一趟！我可以当汉奸，三弟你不能当，二弟也不能当，都当了汉奸，我们这三结义可是让人当笑话喽！”

    “大哥今后有何打算？”

    “就我这身体和烟瘾，海严法师给我算过，能活过年关就是命大。给老娘送终，不知能不能赶上啊！三弟，你大哥算是披上了汉奸的皮，脱不掉喽！但有两件事你得给哥办，一是我死在你还有娘前头时，你要替大哥为娘送终，不然汉奸的娘，谁去埋啊！二是你，也包括你二哥，打游击，打老日，这是好事、大事，但不能在家门口打。要打，就离家远点儿，省得拖累家人！”

    “小弟明白！”

    两人聊着，饭做好了。在院子里支一张桌子，摆好饭菜，两人对面刚刚坐定，一个士兵跑了过来，向贾勋敬了个礼，说：“打扰贾司令，都说你枪法好，你给俺表演表演吧！”

    贾勋听了哈哈一笑，他接过段寅递过来的手枪，扫了一眼，指着一排厢房说：“就打那椽子头儿吧！”说着，他举起枪，也不瞄准，扣动扳机，啪啪啪……一会儿工夫，20发子弹全部打出，那房檐上有20个椽子头儿的正中都明显落了一个枪眼儿。

    士兵拍手叫好，段寅说：“大哥雄风不减当年啊！”

    贾勋嘴角流露出一丝笑容，他放下手枪，没有说话。段寅说：“大哥，咱喝杯酒吧？”

    “算了吧！后晌儿还得去看你二哥呢！把你没收的大烟送给我就中！”

    “你还去看二哥？他那脾气！”

    “没事，你二哥如果杀了我，还成全了我和他呢！”

    “还有一事，皮司令说要见你。”

    “不用了吧？我哪有脸见他？”

    正说着，从门外进来一个人，八路军将领模样，他说：“谁说不用见我了？”

    贾勋抬头一看，惊讶地说：“老皮！”

    皮定均，1914年生，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杰出将领，军事家。抗战时期曾任八路军太行军区第五、第七军分区司令员，豫西抗日独立支队司令员。解放战争时期率领中原军区第一纵队第二旅突围中原，创下世界军事史上的奇迹，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做出了不朽贡献。新中国成立后，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十四军军长兼政委、福州军区副司令员、兰州军区司令员等职。1955年被授予中将军衔，荣获二级八一勋章、一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

    贾勋看见身着八路军军服的皮定均跨进大门，他悲喜交织，叫了一声：“老皮！”便流出了热泪。

    看见二人都站了起来，皮定均大步上前，大声说：“都坐下，都坐下！”说完，他在桌子另一侧坐下，接过士兵递上来的一双筷子：“吃菜，吃菜！”吃了几口，皮定均又说：“在抗日救亡的危急时刻，也是我们每个中国人选择道路的关键时候，在日寇铁蹄之下，我们能活下来就十分不易。”皮定均放下筷子，两手拍着贾、段二人的肩膀又说：“但是，十分不易不能是我们中国人当汉奸的理由和借口。”

    “那是，那是！”贾勋诚心诚意地说。

    “不错，老贾是当了伪军司令，但我相信老贾的心还是热的！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来，小段，我们为老贾的孝心，敬你大哥一杯！”皮定均举起酒杯和贾勋碰杯，见贾勋端的是水，“哦，忘了，你还是那句话，‘嗜烟如命，视酒如芥’？那你喝水，以水代酒！”说完他仰脖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满上。

    “老贾，我还得替你弟妹和你的大侄子敬你一杯啊，去年春节，他娘俩没少给你添麻烦！”皮定均端起酒杯与贾勋的茶缸碰了碰，又一饮而尽，然后又满上，“听说，大侄子还给你写了副对子？献丑了吧？”

    （摘自《玉色瑗姿》 贾海修 著 河南文艺出版社 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