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卫生厅大院里，已经得到消息的厅长陈高峰来到楼下，准备迎接唐浩然。

    有警车开道，这回门卫都躲在值班室里不出来了，任由杜若的座驾冲了进去。

    “唐主任，真是惭愧呀，您这么忙，还让您因为这事儿专程过来一趟。”陈高峰伸出双手迎上去，第一件事，就是向唐浩然承认错误。

    其实他感到有点冤。保健局的工作，一向都是由冯玉琴负责的，现在冯玉琴刚住院，保健局就出了这么大的事，陈高峰这个从来不插手保健局事务的一把手，反倒要为此负责。

    唐浩然板着脸说：“保健工作，省委历来都很重视，今天这个事情实在太恶劣了，撕毁公文，殴打专家，简直是令人发指。省委现在已经知道，要求一定要严肃处理相关人员。”

    唐浩然拿出省委当幌子，陈高峰不敢不重视，他一听说省委都知道了，心立刻就提到了嗓子眼，当下表示：“我们厅党委已经开会讨论过了，坚决按照省委的指示办，一定严肃处理这起事件中的相关人员。处理的细节，我会向唐主任及时汇报，您先请进，请进。”

    杜若没有跟进去，他向唐浩然打了个招呼：“局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说完，他来到曾毅身边，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笑着说：“曾老弟，以后要多多联系啊，有什么事情需要跑腿，你就尽管吩咐我。”

    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堂堂的市公安局局长杜若，在荣城这块土地上随便跺一跺脚，整个荣城都要抖三抖的人，现在竟然主动放下架子，去结交一位医疗专家。

    曾毅收下名片，客气地说：“杜局长，今天的事太感谢你了，不然我肯定要吃大亏的，回头我一定亲自登门致谢。”

    “客气啥嘛！”杜若大手一摆，朝自己的车走了过去，只要对方领情，那今天就没白来啊。

    陈高峰认识曾毅，就是那个治好了冯玉琴病的实习生，他不知道这实习生怎么又跟杜若搭上了关系，当下客气地说：“曾大夫，今天的事让你受委屈了，我代表厅党委向你表示诚挚的歉意。”

    “不敢当，不敢当！”曾毅连忙摆手，笑着说：“他们连省委办公厅的公文都敢质疑，比起这个，我这点委屈算什么，就是挨了两棍子，身上连块皮都没有蹭破。”

    陈高峰听出来了，这是很不满意，委屈大了。他有点生气，你一个实习生也敢给我摆脸子！不过当着唐浩然的面，他不敢发火，还是说：“也就是曾大夫涵养好，换了是我，肯定要讨个说法的。”

    进入卫生厅大楼，陈高峰立即安排召开中层以上干部会议。

    “干部保健工作，是党的干部工作和人才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关系党和国家工作全局的一项特殊事业。做好干部保健工作，是党和人民交给我们的一项光荣任务。作为卫生战线的一员，我们必须拿出高度的责任感和使命感，积极进取，扎实工作，努力完成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面对厅里大大小小上百名干部，陈高峰面容严肃，侃侃而谈，把保健工作拔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他暗暗打量端坐一旁的唐浩然，看对方始终面无表情，就立刻话锋一转：“然而……”

    这两个字一出口，台下的人顿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经历无数会议，大家也都明白，前面拔得越高，就是为了后面板子打得越狠。

    梁坚强坐在第二排，两只手紧紧扣住大腿，腿却仍然不住地颤抖，他面色惨白，嘴唇发青，紧张得几乎要窒息过去。他一看今天这架势，就知道难逃一劫了，肠子顿时都悔青了。自己真是昏了头，明明知道小舅子说话不靠谱，却偏偏信了他的话，要不是有了先入为主的念头，自己今天绝不会这么鲁莽行事的。

    这回完了，要是被免职，或者调坐冷板凳，那都是很好的结局了，就怕厅里紧追不放，把自己收受医药企业几百万元好处费的事查出来。这几年他还暗中把一些不懂业务的关系户安排进厅里工作，这其中也收了很大一笔好处费。

    “又经群众举报，梁坚强曾多次伙同、指使门卫，将前来厅里办事的群众殴打致伤，性质极其严重，影响极其恶劣。经研究决定，涉案门卫予以坚决辞退，相关责任交由公安部门追究；给予梁坚强免职处分，并由厅纪检部门调查其相关问题……”

    （摘自《首席医官》 谢荣鹏 著 二十一世纪出版社 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