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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中的合影,前排右一为薛雅心 (图片由被采访人提供) | |
即便是孝子孝女,通常也不敢带上了年纪的老爸老妈出游。人老了,骨酥筋硬,一身毛病,万一在路上磕了碰了,或是胸闷气短了,那真是要人命。
可是,有一个洛阳女人,在4名导游的陪同下,居然领着99名平均年龄超过70岁的老头、老太太,跑到外省,去坐888米长的高空索道!连她老公都说她“憨胆大”!
这女人与老人们非亲非故,也没有精神病,但她真的有病——完成这个壮举时,她刚开过刀,身上还挂着引流袋。
帮人会上瘾
中秋节前夜,在珠江路某红酒庄,我见到了这个不寻常的女人。她正跟一群老人围着桌子吃月饼,有说有笑。
来之前,我打听过她的情况:薛雅心,年过半百,以前是妇产科大夫,现在是“中国洛阳牡丹助老之家”负责人,热心公益。
据说,薛雅心患有胃癌,苦苦与病魔斗争多年。可我看她面色红润、精神颇佳,哪里有什么委顿的样子?
在座的有一个名叫周凤娥的老太太说:“这事哪里有假,她带我们出去玩时,手术的刀口还没长住呢。她怕我们担心,也不说,是我发现不对劲儿的……”
另一个名叫王孔叹的老汉连连点头:“她改变了我的晚年生活!”
这些老人与薛雅心相识多日,在他们七嘴八舌的描述里,故事逐渐清晰起来——
薛雅心是10年前发现自己患癌症的。她的亲朋好友自从得知此事,个个都小心翼翼地待她。这反而让她感到内心沉重:我又不是不能动,为何你们都把我当弱者?
也是机缘凑巧,薛雅心结识了一些热心公益的志愿者。大家聊起帮助别人的感受,都说充实快乐,感觉自己对这个社会有用。
薛雅心找到了精神寄托。2008年,她牵头成立了助老之家,利用自己的医学技能,到洛阳各个小区举办免费健康讲座。老人们很信任她,但凡有个头疼脑热,都向薛雅心咨询。
接触久了,薛雅心发现,有一个孤寡老太太没钱买药,有了病不敢上医院。她起了恻隐之心,就组织一些身体硬朗的老人,为老太太募捐,并轮流照顾老太太。薛雅心去得最勤,每逢星期天,她都会买一兜子菜,填满老太太家的冰箱,陪她聊天。
这个老太太最担心无人为她送终,但在志愿者的陪伴下,她平静地度过了人生最后的时光。她去世后,薛雅心领着一群白发苍苍的老人,给她送葬。
要耍就耍大的
薛雅心的父母也已白发苍苍。女儿去照顾别人的父母,他们不仅不反对,反而很支持。薛父说:“闺女,你做的是积德积福的善事。不过这事听着好听,做不好要挨骂,你能做一年,我高看你一眼,能做两年,我佩服你!”薛母还拿出积蓄,支持女儿搞公益。
丈夫更是鼎力支持她。薛雅心热情风趣,每帮助一个老人,便交一个朋友,她的朋友数以百计。为了让这些老人有固定的活动场地,她把自家的房子抵押给了银行,贷款租赁老年活动中心、买保健器材。这事换了一般人都觉过分,她丈夫却很理解:“反正俺家有两套房子,留一套住就够了。”
有了亲人的支持,薛雅心做善事越来越胆大。她听许多老人讲,退休后有钱有闲,很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却无人陪伴。她便拍着胸脯承诺:“我陪你们到外地去耍!”
大家商议了一番,定下今年5月去成都游玩。然而天意弄人,临行前不久,薛雅心的病复发了。她瞒着众人,悄悄去医院做了手术。医生让她卧床几个月,她不肯:“躺在床上就是一条虫,出去干事才是一条龙。大家盼了那么久,要是旅行改期,大家会失望的。”
5月19日,尚在发烧的薛雅心腰上挂着引流袋,跟随导游,陪着30多名老人去成都游玩,丈夫不放心她,请假陪同。所幸一路平安,老人们玩得很开心。回洛后,这些老人四处讲出行乐事,没去的老人甚是羡慕。大家纷纷央求薛雅心多组织几次“老年游”。
薛雅心问:“你们想去哪里玩?”有人提议去湖北,湖北宜昌有一条888米长的高空索道,“俺们一辈子都没坐过索道呢,要是能坐坐,那真是太刺激了”。
“老年人找刺激,老吓人呀,好多旅行社都不敢接。但我到处联系,终于找到一家旅行社,圆了老人的梦。”她说,要耍就耍大的,咱们这回去99个人,求个长长久久,吉祥长寿!
总算耍美了
2014年秋,99名老人在薛雅心的带领下,从洛阳出发,浩浩荡荡、颤颤巍巍地开赴湖北宜昌。
这些人中年纪最大的83岁。其中有一个员(yùn)老汉,今年79岁,脑梗死发作过两次。他说:“我真想出去看看呀,哪怕死在路上也甘心!”薛雅心踌躇许久,还是决定带他同行。她想自己本是医生,应付得来。
一路上,薛雅心提心吊胆,生怕有人出意外。哪知怕什么来什么,到宜昌宾馆落脚时,有一个老汉脚底一滑,摔在了电梯里,当时就不能动了。薛雅心脸色惨白,强作镇定。好在她出身中医世家,精通点穴,便用点穴手法为老人治疗。老人终于站起来了,他一把抱住薛雅心,号啕大哭:“闺女呀,我想着下半辈子就这样完啦,没想到还能走路呀……”薛雅心双眼湿润:“咱不是说好了,活不到100岁,谁都不能走!”
这天上午9点,宜昌猴溪索道前飘来了一团“红云”——99名洛阳老人身穿红衫,喜气盈盈地高喊口号。游客们很少见到老人扎堆坐索道,很是好奇,围着他们拍照喝彩。
在他们眼前,青山巍峨,山川悠悠,一条索道在云里雾里飞架两峰,长得望不到头。
薛雅心攥着员老汉的手,问:“怕不怕?坐不坐?”员老汉腿直发抖,颤声说:“有点儿怕……还想坐!”
人生苦短,有多少想做的事,来不及做就老了,不能再等了!员老汉拽着薛雅心,迈步跨上了索道缆车。一对老年夫妇,紧随其后,一上缆车,老太太就把头靠在了老头子的肩膀上……
缆车缓缓滑过山谷,有人开始笑着哭,有人开始哭着叫,一阵阵苍老的呼喊声萦绕山间,荡气回肠:“哎——我们来了——”“喂——俺是洛阳嘞——”
回来时,买不到那么多卧铺票,薛雅心一夜没睡,一节一节车厢挨着向乘客们求情:大家挤一挤,能腾出3个位子就能睡下一个老人……
“薛大夫真是受累了。”镜头转回珠江路红酒庄,有一个老太太吃着月饼还在回味:“不过,想起那一趟旅行真是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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