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

    自最高法院收回死刑复核权的8年来，中国死刑案件的最终决定程序完全改变了，截至目前最高法院已经复核了152个死刑案件。一名法律专家告诉记者，“和2007年以前相比，全国每年的死刑数量减少超过1/3，有些地方减少了将近一半”。

    死刑复核由多个刑事审判庭承担

    2007年收回死刑复核权后，最高法院刑事审判庭由两个增为五个，这些刑事审判庭承担了全国各地的死刑案件复核工作。

    五个庭的管辖范围，采取地域和类型相结合的原则。

    刑一、三、四、五庭的死刑复核案件，基本按照省份分配到“大合议庭”中。一般每个省份对应一个“大合议庭”，案件较多的省份对应两个。

    据了解，由于近年来暴恐案件增多，加上十八大以后重大职务犯罪多发，2014年开始，原本归刑二庭专门管辖的经济犯罪案件被分配到了其他四个庭，内部专事职务犯罪的“大合议庭”，也由一个增加到了三个。

    低级错误时有发现

    办案的合议庭由包括审判长在内的三名法官组成，其中一人担任承办人。

    一拿到案子，承办人要把所有的案卷都看一遍，发现问题的，要给原审法院或公安机关发函，要求补查并做出说明，必要时自己也去查。

    虽然报送到最高法院复核的死刑案件大多数都已经过了两审，但是低级错误依然时有发生：有的现场勘验笔录上的物证提取时间居然比送检的时间还晚；有的提取物证时记录的是一件蓝色薄毛衣，送检时写的是黑色夹克衫。

    最高法院某刑庭领导在中国法学会一次交流时曾介绍，2013年报送到最高法院的死刑复核案件，要进行证据补查的达到了39%。

    谁来决定被告人的生死

    上述工作完成之后，承办人要写出详细的审查报告，包括存在哪些证据瑕疵、哪些影响定罪量刑的情节，是否有需要补查的地方，补查的结果如何，是否影响做出核准的判断等。

    承办人写完报告后，要将案卷和报告提交给其他合议庭成员，让他们独立阅卷并写报告，一般给一周时间，案件复杂的可延长。

    法官们介绍，三人独立阅卷后，要在书记员的记录下进行讨论，得出多数意见或一致意见后，报主管庭长或副庭长把关，再报主管副院长，通过后就能核准，最后由院长统一签发死刑执行命令。

    如果主管庭长觉得案件存在疑点，或者合议庭意见分歧很大，就有可能先把案件提交庭内的审判长联席会议讨论，合议庭再根据他们的意见重新讨论，如果仍有分歧，案件就要提交审判委员会或者刑事审判专门委员会。一般情况下，只有重大、疑难案件才会提交审委会讨论。

    一看证据，二看政策

    据多位最高法院法官介绍，死刑复核阶段主要考虑两个问题：一是证据，二是政策。前者关注犯罪是否构成，后者考虑罪行是否至死。

    一位曾在最高法院工作过的高级法官介绍，死刑核准权刚收回的几年，不核准率相对较高，大约15%，现在不足10%。2007年，死刑缓期执行数量首次超过死刑立即执行数量。

    法官们说，最高法院对证据要求非常严格，绝不会因各种压力就判处或核准一个可能无罪的人死刑。最典型的就是福建念斌投毒案，被告人在一个多月前被宣告无罪，此前他曾四次被判死刑，多亏最高法院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一直没有核准。

    2007年和2010年，最高法院还两次联合最高检察院、公安部等下发文件，对死刑案件的证据提出了更高要求。例如涉及命案的，要求通过被害人近亲辨认、DNA鉴定、指纹鉴定等方式确定被害人身份。

    “不杀”的“准备工作”

    法官们介绍，和证据存疑的案件相比，对政策的考虑存在一定弹性。一些案件如果处于两可之间，被害人家属的态度就显得非常关键。被告人一方积极赔偿，获得谅解，被告人就可能保住一命。

    “有时候我拿到一个案子，一看有自首。第一反应就是，又得调解了。因为就算你核准了，报上去，领导也会打回来，让你调解，看看能不能少杀一个人。所以还不如自己先把工作做了。”一位死刑复核法官说。

    2010年11月3日，长期遭受家暴的四川下岗女工李彦在争执中将丈夫杀死，碎尸后烹煮。二审被判处死刑后，她等了近两年，直到今年最高法院才裁定不予核准，理由就是被害人存在严重过错，李彦的主观恶性也就没那么大了。

    但也有没能保住命的，比如药家鑫。“他并非预谋犯罪。一个大学生，心智还不太成熟，撞了人以后失去控制。而且，他是在警方完全没有掌握到线索的情况下，由父母带着来自首的。按照最高法院的标准是可以不杀的。但没办法，舆论太厉害了，还是杀了。”一位最高法院法官说。多位最高法院的领导和法官事后都在不同场合提到，该案件对法院的伤害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