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省吕梁市中阳县的一座煤矿 （网络图片）

    核心提示

    1944年，马烽、西戎提笔为山西吕梁的抗日英雄树碑立传。雷石柱、康明理、孟二楞等一个个鲜活的人物从《吕梁英雄传》中“走出”，为这片土地涂上了英雄的底色。

    大约60年后，煤炭经济推动了这座城市崛起，吕梁的经济增速一度名列山西首位。

    然而，今年6月以来，杜善学、聂春玉等曾主政吕梁的副省级高官相继落马，市长丁雪峰、副市长张中生、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郑明珠被带走调查——吕梁，成了山西反腐风暴的风眼。

    事实上，大量煤炭挖掘造成一些地方自然地质塌陷的同时，这片土地更因资源经济与权力腐败的勾结，形成了可怕的“黑金”现象。一座英雄城市，被“黑金”绊倒。

    1 经济增速成了“遮羞布”

    与许多革命老区一样，贫困曾是吕梁的“标签”。变化始于2003年前后。随着国家经济提速，焦煤价格一路狂飙。吕梁随之崛起，生产总值增速和财政收入增速一度位列全省首位，遍地开花的大小煤矿成了造富机器。与此同时，曾经一度四处躲债、“吃不起大碗面”的煤老板，转眼成为千万、亿万富翁。一些年产几万吨的小煤矿“每天能赚一辆奥迪车”。

    生产总值的火箭式增长和煤老板的一夜暴富，令老区一夜失衡。这里既有身家数百亿元的富人，更有全家几口人挤一口破窑洞的农民。安全生产事故、村矿矛盾等一系列问题随之频频发生。

    一名在当地工作了30年的干部说，吕梁最大的问题是经济增速成了一块“遮羞布”，几任领导都热衷追求政绩和私利，而对于社会发展和造福广大百姓漠不关心。腐败问题的发生与这种政绩观有极大关系。

    2 商谋权官求利，官商结盟掘“黑金”

    在吕梁，因煤价暴涨而失衡的不止是经济，官员和商人的心理也出现了扭曲。围绕“黑金”结成了一个“商人谋权，官员求利”的官商怪圈。

    民营企业发展常常面临审批难、贷款难等问题。当地一名开过煤矿的人告诉记者，官员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煤矿的“生死”。为了打通各个环节，老板们往往“见一个庙就得烧一次香”。为了寻求长期、稳妥的靠山，他们更需要拜一个“大菩萨”，目标往往锁定当地主要领导。在官员与老板结成的利益共同体中，企业可通过官员权力在资源审批、资源整合、土地征占以及社会关系疏通等方面获取利益，甚至为其亲朋好友谋取一官半职。同时，官员在升迁过程中需要花钱“公关”时，民营企业就成为其“提款机”。

    “暴涨的财富，败坏了政治生态和社会风气。”当地一些基层干部说，一些煤老板过年过节给官员送礼，送几万元就像递根烟一样。

    3 “能干又能贪”的“两能干部”吃得开

    在被金钱扭曲的政治生态下，一些“能干又能贪”的“两能干部”成为吃得开的人。

    在记者接触到的吕梁部分干部群众眼中，被调查的吕梁市副市长张中生就是典型的“两能干部”。

    张中生最初是吕梁市中阳县粮食系统的一名普通职工，后升任中阳县县长、县委书记、吕梁市副市长。吕梁的干部群众认为，张中生性格、作风强硬，工作成绩较为突出。

    与工作成绩同样突出的，是张中生的“捞钱”能力。接受记者采访的吕梁干部群众都认为，中阳钢厂是张中生的财源，张中生是中阳钢厂的实际控制人。始建于20世纪80年代的中阳钢厂，在20多年间从一个小钢铁厂发展成“十里钢城”，资产超过200亿元。此外，群众反映，张中生敛财的另一个渠道是煤炭行业权力寻租。在其担任中阳县县长、县委书记期间，他曾通过亲戚开煤矿挣钱，在关停小煤矿、煤炭资源整合的机会中，利用审批、关停权力收受钱财。

    4 反腐从原市长丁雪峰开始

    知情人称，吕梁反腐链条从吕梁市原市长丁雪峰开始，但由于丁雪峰一直未真正进入吕梁政商体系，“丁雪峰被查只伤及吕梁官场的皮毛”。该知情人介绍：“联盛能源老板邢利斌被带走调查，拉开了吕梁反腐大幕。聂春玉被查，是吕梁肃贪的高潮。”

    吕梁一名煤老板介绍，邢利斌由小煤矿起家，2002年并购柳林县最大的国有煤矿兴无煤矿后大规模扩张，随后并购了柳林县近半煤矿，成为山西最大的煤炭民营企业。山西多名政、商界人士透露，邢利斌的每一步发展，背后均有当地政府官员的支持和交易。

    “带走了邢利斌，就全盘掌握了吕梁贪腐情况。”邢利斌是两名吕梁前主政者聂春玉和杜善学背后的“金主”。

    据了解，吕梁原副市长张中生被查也或由邢利斌引出。聂春玉案又牵出吕梁市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郑明珠和贾廷亮、邸存喜等官员和富商。

    山西省和吕梁市多名政、商界人士称，聂春玉主政吕梁时期，经济腾飞的背后是官场腐败最为严重的时期，调查聂春玉，便掌握了吕梁群腐的核心。“目前，吕梁部分官员非常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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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品德放在领导干部考察的首位

    吕梁市直机关一名处级干部认为，这些领导干部敢于触碰廉政“高压线”，与他们自身价值观扭曲、放松自我纪律约束、丢弃党性原则有直接原因。同时，他认为：“在市场经济快速发展阶段，要让每个党员干部顶住物质金钱的诱惑，仅靠自我道德要求是远远不够的，必须从法律、制度方面规范干部行为。”

    吕梁的干部质疑，像聂春玉、杜善学等涉嫌严重违纪违法，不是短期内发生的事，但他们能从厅级干部顺利提拔到副省级领导岗位，这说明我们的干部任用机制出现了问题。“对一个干部的衡量标准，不能仅仅看他是否办事，能否提高生产总值，更要考量其是不是会做人，是否愿意为人民服务。要将品德放在领导干部考察的首位。”一名当地干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