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立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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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津人庄小艳坚定地认为,她的老乡石立现是一个纯爷们儿。上周,我俩一起喝茶,她从包里翻出一沓老石的照片给我看。照片中的男人40岁左右,姿态间有中年男人惯有的沉稳。在庄小艳眼里,老石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你去打听打听,孟津县白鹤镇有几个人不知道老石?他是俺们的骄傲!”
说起来,这个老石的能耐就是倒腾汽车——把内地的汽车卖到藏区,赚取差价。
藏区买卖人何其多,老石有啥特殊?他不坑人!
01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老石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当过兵,有力气,会拳脚。他曾赤手空拳制服两个抢钱的街头混混儿,在孟津当地小有威名。
2007年,有一个返乡探亲的孟津人告诉老石,西藏可美,赚钱可快。这人在西藏是开出租车的,他说:“转遍拉萨也没几辆出租车!老乡不会坑老乡,跟我走吧,绝对挣钱!”
当时,老石在白鹤镇镇政府工作,工资不高,生活平淡,未来可以一眼望到底。他不甘心就此度过一生,于是不顾家人劝阻,买了一辆越野车,在妻儿的泪眼中绝尘而去,驶上了漫漫淘金路。
初到拉萨,果如老乡所言,那里出租车很少,乘客很多,即使车价很高,依然供不应求。老石拉着背包客去一趟珠穆朗玛峰,来回3天,就能挣四五千元。
去阿里赚得更多,跑一趟需要十几天,能拿两万多元。老石忖摸着,在镇政府上一年班也挣不了这么多钱。
这钱不好挣。庄小艳的丈夫也曾眼红西藏的“钱途”,买了车,到藏区拉客赚钱,没几天就逃回孟津老家了——他害怕。
怕啥?
怕路。藏区辽阔,去阿里这样的地方,要深入杳无人烟的蛮荒之地,路途坎坷,得换好几回轮胎;地势险恶,一不留神就有坠崖落江、粉身碎骨的危险。
还怕人。出一趟门,要走好多天,保不准会拉到歹人,半路上遇上危险。
所以,许多出租车司机一听要去偏远之地,便都摇头。
老石胆儿大,他敢去!
阿里是孔繁森工作过的地方。老石知道,孔繁森是一个好干部。他乐意去好干部待过的地方瞅一瞅。而且他热爱冒险:就当陪人旅行呗,还有人掏路费,多好!
老石这人虽然外表五大三粗,但内心很柔软。同行们见生意好,宰客毫不手软,说好的每天1000元包车费,半道往往找借口加价。老石却总是童叟无欺,说是多少就是多少:坑人家那么多钱弄啥哩?辛苦一个月能拿好几万元,知足吧!
02 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老石起早贪黑地出车,期望有朝一日,衣锦还乡。
好景不长。看到在藏区开出租车有钱赚,许多人一哄而上,没几年,西藏的出租车行业便“车满为患”。为了抢生意,司机们拼命降价,恶性竞争,这一行很快无利可图。
2010年,与老石同来的几个孟津老乡混不下去了,纷纷打道回府。老石不肯走。他为了买车,搭上了全部家当,家中有儿子正在上学,正是大把花钱的时候,他如果赚不到钱,无颜见一家老小。
留在拉萨,必须另谋出路。深思熟虑之后,老石决定卖二手车。
西藏牧民有钱,而且舍得花钱,出手相当阔绰,三天两头换新款车。
因为地域差异,西藏与内地的同款车大约有两万元的差价。老石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主动找到西藏小伙儿米玛,希望与其合作。
米玛是卖二手汽车的,会讲汉语。汉人不熟悉地形,又不懂藏语,想在藏区倒卖二手车,必须借力于这样的人。
有个别在西藏做生意的河南人,耍滑头,惹得米玛对河南人很排斥。老石说要跟他合作,他撇着嘴:“听说,你们河南人在拉萨偷东西,把人家晾在门外的衣裳拿走了;听说,你们河南人故意拖欠房租……”
老石尴尬不已,嘿嘿憨笑:“这个……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你是没见俺们河南的好人,河南的好人多着哩!”
03 不坑人才有长远买卖
二手车市场水深得很,不懂行的不敢轻易涉水。老石开过多年出租车,有经验。那些看上去簇新的车,哪辆泡过水,哪辆喷过漆,哪辆改过里程表,他一眼就能识破。
有一次,老石买到一辆新款越野车,入手价低得惊人,卖相也好,只有行家才能看得出,这辆车曾大修过。同行说:“我们给你当托儿,逮个‘点’弄出去,赚了钱你请客喝酒。”
老石不为所动。他觉得做人要实诚,不能坑同行,也不能坑外行,更不能坑客户。
他一五一十地向米玛介绍了车况,主动把价格降到最低。米玛眨巴着眼睛,似乎不相信世上还有这么“傻”的生意人。
这一笔买卖,老石没赚什么钱,却赚到了一个忠实的合伙人。此后,老石的车一运到拉萨,米玛便毫不犹豫地照单全收,双方互惠互利。
这种宁可自己吃亏也不坑人的做法,为老石赢得了口碑。渐渐地,老石的客户越来越多,坐稳了拉萨二手车市场的交椅。
老石的寓所,成了落魄同乡争相投奔的避难所。有些混不出名堂的河南人,专程找老石取经。老石对他们语重心长:“做买卖没啥诀窍,就是要实诚,诚实守信,不坑不骗。别光图眼前利,别觉得藏区的老百姓很傻很好骗——你骗人家一回,想骗第二回就难了,捣来捣去捣的是自己!”
他本就侠肝义胆,一身江湖豪气,说完生意经,往往还要慷慨地赠给求助者钱物,帮他们找活儿干。
得了好处的老乡感谢他,想要报答,老石婉言拒绝:“都是老乡,说恁多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