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黑蛋了。黑蛋哆哆嗦嗦地向我跑来，喊：“哥，我好冷……”

    第二天醒来，我想我怎么会梦见黑蛋呢？黑蛋不是死了十多年了吗？我突然想起，阴历十月一就要到了，黑蛋这是托梦向我要寒衣呢。

    关于黑蛋的记忆全部鲜活起来。

    我的老家在豫西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黑蛋比我小三岁。小时候，我俩一块放牛，一块割草，一块摘野果，田野里留下了我们的脚印。是黑蛋陪我度过了一段幸福的童年时光，令我终生难忘。

    后来，我考入县级高中，而黑蛋因家境贫寒，母亲精神不正常，不得不挑起生活的重担。就这样，我俩分道扬镳，他努力养家，我努力学习。

    黑蛋很能干，起早贪黑，把牛养得膘肥体壮，把庄稼地收拾得有模有样。每当我周末回家，他都要跑到我家，告诉我他会努力改变家里的境况，让母亲不再受苦。

    再后来，我参军了，走的那天黑蛋没来送我，我始终认为他不是不想送我，而是舍不得我去那么远的地方，他不想让我看到他流泪。

    我这一走，就是十多年。2003年，我收到家里的来信，信里说黑蛋死了。我眼前一片漆黑，不相信壮如牛的黑蛋说没就没了。我打电话回家询问，家人告诉我，黑蛋是吃了有毒的狗肉死的。原来村里当时闹鼠灾，有人投放老鼠药，老鼠吃了药后被狗吃了，狗被毒死了，黑蛋吃了狗肉也被毒死了。

    后来，我有了孩子，母亲到我部队所在地的家帮我带孩子。母亲说：黑蛋好强，没日没夜地干活，但家里的光景还是不比别人家好，看到同龄人都娶妻生子了，他闷闷不乐，最后得了抑郁症，也不干农活了，饿的时候，不管死的活的东西他都吃，才有了这样的悲剧。

    2008年，我回乡拜祖。当我准备离开时，村里的几个老者拦住我说：“黑蛋的父母都不在了，他的骨灰还没弄回来，你有车，方便，能不能到县殡仪馆把黑蛋的骨灰弄回来。”原来，黑蛋的骨灰至今还未被领回，仍孤零零地在殡仪馆里。

    但是，我跑到殡仪馆，问谁谁都不知道黑蛋的骨灰在哪儿。问了两天，毫无进展，我只好无功而返。我感到悲凉，不知道黑蛋的骨灰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他魂归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