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危情记

9. 权力春药

权力是最好的春药，除非从未拥有过，一旦拥有，自觉减少与放弃，难上加难。姓庞的老板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这个人一肚子花花肠子，这是我出事之后才醒悟过来的。除了我，直接或者间接受他影响而下水的还有好几个。

我结识庞老板之后，最大的变化就是不断把良药变成春药。我也不是不知道，领导干部被党和人民授予的那点权力，本来是一味良药，主要用来造福众生，同时也可以医治自己的混沌，但不知道为什么，到我这里，良药竟然成了春药。

我染上姓沈的少妇，后来就有了小乔；我并没有止步于小乔，就在我当上副市长的第二年，由庞老板引荐，我认识了一家广告公司的业务员小凡。小凡竟然是庞老板开给我的“一剂药”。

后来几年，庞老板跟我几乎形影不离。我虽然不肯收他的钱，但是，他为我跑腿办事，办一些我不方便办的事，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让我很受用。庞老板其实知道我跟小乔的事，但他从未在我面前表露过。

然而，他是个比鬼都精明的人。有一天，他意味深长地对我说，男人不能没有几个女人，但不能用情太深，否则会被套牢；男人也不能把任何一个女人太当回事，女人越少反而会在情窝里陷得越深，最后成为负担。

他的话让我吃惊。我觉得这狗日的看穿了我。

我那时忽略了妻子，一心扑在小乔身上，慢慢有些乏味，对妻子也有些愧疚，但我也没有办法回归。况且事业上野心勃勃，生活上好像又进入新的春天，蠢蠢欲动。

平时，庞老板胡说八道的时候，不管有没有道理，我是否认同，我都要反驳或调侃他几句，表示我的身份约束和应该有的境界。这次我没有，我陷入了沉思。于是，在不久之后的一次宴席上，庞老板把小凡带到了我身边。

小凡是那种看上去野野的女孩，给了我完全不同于前面几个女人的刺激。我很快迷上了小凡。为了稳住她，我帮她注册了一家广告公司，主要接开发区企业形象设计的活儿。

在我的特殊关照下，小凡做得像模像样，很快买了自己的房子。她按照婚房的标准装修这套房子，生活用品都是成双成对的，有她一份就有我的一份。入住的那一天，她还在里面贴了“双喜”，我们算是搞了一个彼此见证的“婚礼”。从此，我又多了一个家。

2012年春天，小凡怀孕了。我渴望孩子早点出生，渴望她给我生一个健康的大胖小子。

2009年，小乔给我生了一个私生子，我既不安又欣喜。我的孩子已经上大学了，又是个女孩，由于我顾家少，她跟我不太亲近，所以中年得子，我还是得意的。

我对这个儿子很关心，希望在他成长的过程中，多给他一些父爱。然而，我的这种自鸣得意和美好愿望，慢慢地化为一种沮丧，一份心痛，一副重担。在儿子成长的过程中，我们渐渐发现了异样。他跟其他孩子不一样，两岁了还不会说一句完整的话，一走路就摔倒，反应特别迟钝。

这简直是我和小乔的晴天霹雳。我开始心烦意乱，上班也没有那么专心了，总在研究怎么治好儿子的病，总在盼望有一天，他变成一个聪明健康的孩子。

因此，当小凡把她怀孕的消息告诉我时，我脱口而出，好，好，如果你愿意，就要了吧。我老了，喜欢孩子。

说是喜欢孩子，潜意识里是喜欢健康的孩子，最好是一个健康的儿子。

2013年年初，我的第三个孩子出生了，小凡为我生了一个健康的孩子，是一个女儿。我在被专案组带走之前，只见过这个孩子三次，第一次是她刚出生的那一天，第三次是她满月的那一天。

那时候，对我要出事的传闻已经甚嚣尘上，我已被混乱不堪的生活和诸多不良预感压得喘不过气来。女儿很漂亮，小脸圆嘟嘟的，我逗她的时候，她快乐地蹬着小腿，舞着小胳膊，她是聪明又活泼的。我站在孩子床前，她盯着我看的目光，好奇、热烈。

真的，我能感觉到，在亲人之间才有的那种温度。我把事先准备好的10万元钱悄悄塞在她的小床边，亲了亲她的小额头，然后就走了。然后，我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

那天在电梯里，我的眼泪无法自控地流了下来。自从被手电筒抽打的那个夜晚后，我好像就没有哭过。我是个军人、男子汉，我不会轻易掉眼泪。我掉眼泪的时候，都不是因苦、因累，而是因悲伤，我哭得稀里哗啦、稀里糊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