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三彩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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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8日 星期

丝瓜
□李晓涛

丝瓜是中国画的一个常用题材。画出来形色好看,且以“丝”通“思”,满纸爱意。菜蔬可亲,画面质朴,情真意切,一派清新自然。

只是我仔细看那画中的丝瓜,俱有一道一道的棱,与平时种的丝瓜不同,疑惑了很久。后来查看资料,方才知道画家们画的是南方的棱丝瓜,俗称“八棱瓜”。他们把北方的丝瓜叫“水瓜”,带着些看不上的意味。

这几年,我在院里种菜,试种了棱丝瓜,也觉得棱丝瓜口感更胜一筹,尤其是用来做棱丝瓜鸡蛋汤,尝起来简直有山重水复柳暗花明的感受。

棱丝瓜傍晚开花,花瓣是浅一些的黄色,花也小很多,但香气袭人,香得都不像瓜菜,我每每摘一朵雄花,深嗅一阵,再揭了花瓣去对花。

本地丝瓜就不同,是清晨开花,花朵肥大鲜嫩,像顶尖的缎子上粘了一层细细的黄色脂粉,看似无光,却又总觉得暗光闪闪。这里一朵,那里一簇,满棚满架,开得汪洋恣肆。

蜂有大有小,来来去去忙个不停,开得再偏僻的花儿它们都能一一拜访到。它们各哼各的调儿,各行各的道儿,谁也不迁就谁,一片嗡嗡声乱糟糟的,但就是叫人觉得乱得妙!乱得恰到好处!

晨光明媚起来,一架丝瓜生动起来,整个院子都鲜活起来。我尽力伸个懒腰,想象着自己和丝瓜一样开花了。

这个丝瓜花就是太撩人,引得人总想看,尤其是大清早起来,第一眼看到就愣怔住了。我本来是去拿鞋刷的,抬头一看,丝瓜花跟活了似的!把鞋刷一放去看花,看得心满意足回到屋里,发现落下了鞋刷,又连忙出去拿,顺便再看看满架的花,换几个角度拍几张照片。这回高高兴兴回屋来,翻翻照片笑一笑——这么好的时光,拿什么鞋刷!

对门邻居本来院里没有种什么,被我游说几次,终于破开一块水泥地,挖出两平方米的土地,换了土,埋了底肥,种下几株丝瓜。

因为种的品种不同,他家的丝瓜开花要早一些。我的丝瓜开雌花时架上没有雄花,于是我抄起高枝剪,去邻家剪两朵雄花,笑眯眯地举着拿回来对花。

邻居的丝瓜伏天坐不住瓜,老品种就是这样的,温度超过35摄氏度就化瓜严重。而我的丝瓜从头结到尾——我种的是耐热早熟品种。等别人家的丝瓜都拉蔓子了,我家园子里还在不断结出新的丝瓜。大家纷纷嘱咐我留好种子,明年都种这个品种。

本地住家户自古喜种丝瓜。

夏天,车行乡村农舍,常有随处种植的丝瓜给炎热的行程带来一点惊喜。

种在房前当院里的,用几根竹竿、木棍搭个架子,或者拉几根绳,就是丝瓜的欢乐场。它们遇竿儿就爬,想尽一切办法追求前程,不断爬向高处、更高处,甚至蹿上房顶,在房顶还要彼此倾轧,争夺领地,结好几个丝瓜在上面。

人们怕丝瓜须子扒坏了瓦,从下面扯着蔓子使劲一拉,蔓子、叶子、丝瓜霎时全摔下来,一地丝瓜节儿。不想浪费,拾起来做菜吃,意外的是,既脆且嫩,又软又滑,爽心爽口,甚是相宜。

有的种在树下,丝瓜攀附勾连援树而上,花如星眼,蔓卷层云,瓜似坠玉,到秋后,能爬到高高的树梢,完全成熟的丝瓜摘下来可以做成丝瓜络,拿来洗锅刷碗,是第一等好物件。一些结得太高的丝瓜老熟在树顶,摘不下来,就那么一直挂着。

有的种在路边,随意拉一两道绳索,丝瓜延索向前,一绳绿叶,浮着一层黄花,吊着一溜大小丝瓜。

有的就种在砖堆、矮墙边,丝瓜则一拥而上,浓荫如盖,藏不住的几条丝瓜露着些端倪。这些丝瓜地气儿十足,吃土吃风,自由野性,土地再贫瘠,它们也毫无抑郁之气,努力地生长,开花,结果。

沉沦者在沉沦中失去岁月,奋斗者奋斗着度过一生。我爱它们全力以赴寻找出路,爱它们尽心竭力开放的样子,读之沉醉,望之陶然。

丝瓜原产于印度,唐宋时传入我国。历经千年,如今来到我的小菜园,与我相伴相生,令我爱之不尽。与有荣焉,幸甚至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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