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回到阔别十年的农村老家。

　　时值中午，太阳火辣辣的，田野里有几声蝈蝈鸣叫，树上的蝉儿无休止地唱着“知了”。走到村南十字路口，我见地上放着有人丢下的两棵大葱和用红绒绳系在葱上的一头纸剪牛。这是有人得了虐病，用这种法儿祛除病魔。据说只要谁捡了这“牛”，谁就会替丢弃者害病，虐病在我们那儿叫“放牛”。不过，这是解放前人们无钱抓药用的迷信方法，解放后已经无人相信。葱还是鲜嫩鲜嫩的，丢“牛”的人肯定还没走远。

　　我环顾四周，田野空旷旷的，不远处一个驼背的老妇正蹒跚地向村庄走去。我紧走几步赶上了她。只见她黑瘦黑瘦的，满脸皱纹，目光混浊，我已认不出她是谁了。而她竟少气无力地叫出我的乳名。

　　原来她就是刚解放时闻名十里八村、被称为“活小芹”的石榴！

　　1948年洛阳解放时，石榴16岁。一袭水红衣裤，两条油黑大辫，“面如桃花柳如眉”，是洛河边三村五寨的大美女，她参加了村里的小剧团，在《小二黑结婚》中演小芹。因为扮相俊美唱腔圆润，表演细腻，把人物演得活灵活现，赢得了“活小芹”的美誉。

　　想不到，当年的“活小芹”今天竟相信了“二诸葛三仙姑”的鬼话。

　　中午吃饭时，听乡亲们说，她的儿子出外打工受了伤，瘫痪在床，孙子刚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她家几十年的老屋坯墙已层层剥落……

　　突然“因穷而愚”四个大字在我的眼前逐渐放大……

　　（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