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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07版:洛阳·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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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海茫茫,何时寻到亲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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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 年 4 月 22 日 星期    【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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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海茫茫,何时寻到亲爹娘
记者 陈曦
  4月19日,雨夜。51岁的申宝敏一边接电话,一边匆匆出了门,她要再去火车站确认几天后赴南京的火车班次。“8年来,我见过不少找到亲生父母的‘上海孤儿’,打心眼里羡慕他们。我知道,多去寻一次亲,就会多一次机会。”申宝敏说着,拨开被雨水淋湿的头发——她的头顶,已是银丝缕缕。

  伤痕,银手镯

  8年了,那对儿被摩得发亮的银手镯始终没有离开过申宝敏。50年前,不到1岁的申宝敏被火车从上海带到洛阳,除了左耳上的伤痕,两只小手上所戴的银镯是生身父母留给她的唯一信物。

  申宝敏的左耳垂几乎被一道剪刀留下的伤口一分为二,这种身体上的明显记号,在当年被送往各地的“上海孤儿”中并不鲜见。可是今天,这触目的伤口不禁让人在回想中落泪:当年,那些父母下狠心对襁褓中的婴儿剪下这一刀时,是否心中也在想着,如果自己不至于饿死,若干年后,这些伤痕就是子女返乡认亲的一个凭证……

  “活下去,活下去”

  不久前的清明节,申宝敏和女儿去墓园祭奠养母邱绣花,两人久久止不住眼泪——失去老人家的慈爱,已经整整16年了。

  1958年,一批批上海来的婴儿被安置在洛阳东站的“妇婴旅社”,等待被人收养,申宝敏的养母邱绣花正是当时旅社的工作人员之一。邱绣花的同事,如今已年过7旬的崔老太回忆起当年还唏嘘不已:“来一批就是几十个孩子,最大的还不会走路呢。一排排小木床,把旅社挤得满满的。领养人拿着号牌领孩子,很多人当时都哭了,抱着孩子说:‘罪不该你们受啊,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

  因为不能生育,当年30岁的邱绣花也领养了一个不足1岁的女婴,并为她取了个好听的名字:申宝敏。  

  如同名字一样,童年的申宝敏被养父母像宝贝一样呵护着:白面馒头、饼干……家里的好东西总是让她先吃。然而,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那就是对与父母血缘关系的疑问。

  最初的困扰,来自于伙伴们不经意间对她“上海蛮子”的称呼。吵架斗嘴时,小伙伴们会说她:“你不是本地人,你是从上海来的!”

  而对童年申宝敏的求证,母亲总是显得很生气:别听他们瞎说!谁说你是抱来的?妈妈当年生你多辛苦……

  年岁渐长,申宝敏心中的疑问与日俱增:为什么别人家都有五六个孩子,自己的母亲却只要了一个?为什么别人的长相与父母或多或少都有相似之处,自己却没有?更奇怪的是,自己的耳朵上什么时候留下了那么长一道伤疤?

  母亲邱绣花则用一个个善意的谎言安慰着她:其实你还有两个姐姐,都在襁褓中夭折了;很小的时候给你扎过耳洞,伤疤就是那时留下的;怎么长得不像,吃一锅饭的一家人还能不像?……

  就这样,对身世的怀疑在一家人日常的温馨生活中被一点点冲淡了,申宝敏一天天长大,并在父母的悉心安排下工作、成家……

  怪谁?怪谁?!

  血缘,血缘,这联系着世间最亲密的关系、最深厚的情感的东西,与它相关的却不总是甜蜜。

  在陪年迈的母亲到医院就诊时,无意中,申宝敏把父母的化验单拿到了一起:父亲是A型血,母亲是B型血,都与自己的O型血不符——对血缘的疑虑又开始在她心中盘旋。她从侧面向医生打听,得到的回答是:A型血和B型血夫妻的后代,出现O型血的几率“极小”。

  对于这个说法,她没有再细问,只是默默念叨:“极小,还是有可能吧……”

  “可能”的说法被深埋在申宝敏的心中,直到一次意想不到的意外在家中发生。

  那是一次亲人之间的拌嘴。申宝敏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比她年长10岁。她33岁那年,一天,哥哥的小女儿跟奶奶拌嘴,又挨了姑姑申宝敏的批评。正在气头上的小侄女脱口便说:“姑!你不是我奶亲生的,你是从上海抱来的!”听到家人竟也这样说,申宝敏愣住了,老太太只是一遍遍地颤声解释:“她小孩子家知道什么,你别听她瞎说!”  

  家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小侄女默默地走进房间,锁上门,久久没有动静。呆了一阵儿,申宝敏似乎想起了什么,起身去敲侄女的房门,却无人应声。情急之下,她翻窗进去,发现侄女已经不省人事——孩子觉得自己的话一定会闯下弥天大祸,竟喝下了“敌敌畏”!

  她发疯似的抱着孩子冲出了家门……由于发现及时,小侄女终于脱离了危险。这时,不明真相的哥哥赶到医院,劈头就要打申宝敏。

  害怕、后悔、惊疑、委屈,种种情绪一股脑地涌上申宝敏心头,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哥呀,你不知道小丫头说了什么……”

  这次变故来得太突然,哥哥再也没说什么。

  怪谁呢,怪谁呢?!……泪眼模糊的申宝敏思绪一片混乱,只能一千次一万次地诅咒捉弄人的命运。

  侄女出院后,申宝敏身世变得越来越清楚:亲戚证实,她确实是当年那些“上海孤儿”中的一个。

  这场变故也让邱绣花老人大病一场。从那以后,直到1986年养父去世,1992年养母去世,申宝敏再也没对二老提起过自己身世的事情。

  “如今年纪大了,我越来越觉得母亲待我好。她是希望女儿日后去寻亲时,能少吃些苦头……”抚摸着那对儿银镯,申宝敏缓缓地告诉我们。

  是啊!多少次,爱美的小姑娘都央求妈妈:我不怕疼,把耳朵上这道豁口缝起来好不好?邱绣花总是摇头。多年来,妈妈也多少次叮嘱女儿:别嫌那对儿银镯子不好看,可得好好保管啊,那是你从小戴的……

  寻亲,路漫漫

  养母去世后,申宝敏寻找亲生父母的愿望一年比一年强烈。“我总在想,也许亲生父母还在世,他们过得怎么样?是不是也在找我?多少次,我都梦到一大家子人围着父母在热热闹闹地聊天。”申宝敏说。

  2001年,她将愿望付诸行动,加入了成立不久的“洛阳寻亲团”,奔赴南方寻亲。

  “寻亲,如同大海捞针一样。”上海、杭州、宜兴,只要有当地组织的寻亲活动,申宝敏就去。看了不少亲人相认的场面,素来性格刚强的申宝敏也不知“掉了多少眼泪”。

  手举着写有自己身世和体貌特征的牌子,每一个寻亲者都盼望亲人能看到自己——不论是生身父母,还是兄弟姐妹,能在细细端详后说一句:“这么多年了,终于在这里找到你……”

  每一个走过身边的认亲者都让申宝敏的心狂跳不已。但他们停留在她身上那或长或短的注视,带来的总是或多或少的失落和痛苦。

  情况对不上、对不上……寻亲多年,申宝敏甚至没有得到一次做DNA鉴定的机会。

  每次赴南方寻亲,哪怕要在火车上呆一整天,她也要买硬座票;在寻亲地,她会经常和姐妹们同睡一张床,同吃一碗面——谁知道还要再来多少趟?能省则省吧。寻亲路上,天气已冷,申宝敏还常穿着一双拖鞋——奔波劳累,她的脚总是浮肿。为了不放过每一个机会,她还想了不少“不是办法的办法”:发宣传单,找当地派出所,甚至找老人们询问……

  一个褪色的大牛皮纸袋里,装着申宝敏多年来的寻亲档案:文字、照片、记着线索的各色纸片、其他寻亲者的资料……像收藏珍宝一样,她把这个不起眼的袋子收在柜子的最里面。

  道不尽的辛酸,也让一些寻亲者心生隐隐的怨恨。在不久前一次电视节目录制中,一位寻亲者甚至不愿在镜头前说出“妈妈我想你”这句话,转而躲在一旁哭泣。

  申宝敏走过去劝慰:“咱们已经上年纪了,孩子都自立了,再没什么可怨的了。打起精神,就盼着自己能实现这个心愿。”这,也是支撑她在漫漫寻亲路上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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