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的地方与县一中近在咫尺。刚刚进入五月,夏日的暖风就裏挟着高考的热浪扑面而来。莘莘学子手拿书本,脚步匆匆;心切的家长提着饭盒,脸色焦急而又疲惫。此情此景,让我想起28年前的那次高考,想到父亲送给我的高考礼物——一斤白糖。
30年前,我是这所重点高中恢复高考后招收的第一批学生。在两年的学习时间里,识文断字的父亲总共到过学校两次,一次是给学生伙房送了一架子车红薯干,足足让我啃了两年的红薯面窝头;另一次是高考前夕,手提一斤用糙纸包着的白糖送到了我的手里。
在这仅有的两次探班中,父亲既没有去会见老师,了解我的学习情况,也没有给我制定考学的目标,只是简单地交代几句好好学习的话儿,转身就走。
此后,我外出上学,参加工作,往往回到家里,多是和母亲拉拉家常,我们父子之间则是有话不谈。再后来,父亲患上了老年痴呆症,见面后更是很难说上一句囫囵话儿。
如今,我也做了父亲,我的女儿也考上了大学,我才深深体会到当父亲是多么不容易。如果没有父亲面朝黄土背朝天
默默地耕耘,哪有全家人的温饱;如果不是父亲对我的严格要求,哪有我今天安定的生活;在那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能弄到一斤白糖,该是倾注着父亲几多柔情,几多期望。我不知道父亲是否懂得心理学,但他对我无所苛求的态度,无形之中减轻了我的思想压力,使我得以从容面对神圣的高考。
作家苏童说,关于父爱,人们的发言一向是节制而平和的。母爱的伟大使我们忽略了父爱的存在和意义,但是对于许多人来说,父爱一直以特有的沉静方式影响着他们。父爱怪就怪在这里,它是羞于表达的、疏于张扬的,却巍峨持重,所以有聪明人说,父爱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