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米娜穿着白底蓝色碎花开襟式上衣、黑色大裤管高脚裤的工作制服,在姑苏小镇的一家茶馆里,为郑宇斟了一杯红茶。
茶汤呈玫瑰色,袅袅的一缕水汽在茶杯的上方婉转徘徊。郑宇端起抿了一口,说:“嗯,真是好茶。”他冲米娜一笑。
此时,午后的阳光透过茶馆的雕花玻璃窗,斑驳地洒在红木桌上,细碎的光痕映出他脸上怡然自得的笑意。
这一年,米娜20岁,是一个生长于苏州河边的水乡女子,清秀、灵慧。郑宇29岁,来自南方一座临海城市的游客,俊朗、稳重。
6月午后的初识给两人留下的美好回忆,看似波澜不惊,却如微风细雨,深植在两个人的心中。
郑宇临走的那一晚,在姑苏小镇那间临河的小屋里,郑宇在米娜耳边呢喃:“米娜,你真像一杯红茶,我要在我的城市里给你开一间茶馆。”
在郑宇的那座城市里,许多街道都种有木棉树。米娜来时,正是木棉花开的季节。郑宇常常牵着米娜的手在那些红艳艳的花朵下散步。米娜就想,如果能和郑宇这样牵手一辈子,她什么都可以放弃。
但是,木棉树红了绿绿了又红,每完成一笔订单,郑宇便带她旅行,国内游了游国外,给了她很多的惊喜,但从未给过她关于婚姻的惊喜。
米娜只知道他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但这又有什么呢?这并不妨碍米娜爱他,不妨碍她热切地期望着能成为他的妻。
木棉树又红了的第五个年头,一个清晨,在接了母亲打来的第N次问婚期的电话后,米娜直接问郑宇何时娶她。
郑宇沉默不语地去上班了。晚上,他说公司里要加班,第一次彻夜未归。
米娜站在阳台上,看着深夜寂寥的马路,看着木棉花花絮在暗黄的路灯下飘浮不定地翻飞着,觉得像极了郑宇这几年的心。
米娜不禁泪水涟涟,她想她会失去郑宇的。
但第二天天刚黑,郑宇回来了。他说:“米娜,我对婚姻很厌倦,但如果你想要,明天我们就去登记吧。”米娜讶然一笑,眼中含泪,连连点头。
婚礼不算隆重,但在郑宇请来的策划高手的策划下,办得精致、浪漫,是米娜梦想中的婚礼。
当新房里只有两个新人时,米娜又莫名地流出了眼泪。郑宇笑:“给了你想要的,还不满足吗?”
当然是满足的,米娜知道,这种满足能让她从此更爱郑宇,她的日子也更幸福。
但幸福往往是惊心动魄与平淡相结合的产物。婚后仅半年,在各自忙碌的日子里,她和郑宇相对而坐时,郑宇却无话可说了。米娜努力挑选着话题,但总是一开始就在他那儿落幕。
米娜为此困惑不已。
米娜问郑宇:“我还在你的心里吗?”郑宇说:“当然,就像我还在你心里一样。”
二
婚后第三年,米娜遇见磊。
那天晚上,她照例到茶馆看生意。
茶馆顾客盈门,和一些熟客喝了会儿茶,她回了办公间。一个小妹敲门进来,说外面有客人想请老板娘喝杯茶。
一个肤色稍暗的男子,端坐在茶馆东南一角。米娜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怡然自得的微笑,与自己第一次见到的郑宇是如此相似。
她在他对面坐下来,发现他喝的是碧螺春,茶汤碧绿清澈,已沉底的茶叶早已展叶吐翠。
后来米娜知道了这个名叫磊的男子喜欢喝绿茶,尤其喜欢喝碧螺春。“它香而醇和,一杯尽了,口舌回甘,如何不爱?”磊笑说。
米娜何尝不知。但郑宇爱喝各式红茶,唯独不爱绿茶,自她与郑宇相识相爱以来,她也渐渐偏爱起红茶来,对绿茶少了兴趣。
那晚,米娜与磊天南海北地聊,茶馆快打烊时,磊才结账离开。
磊问能否送她回家。这种情况米娜当然已遇上多次,就像以往一样,她随口说:“不了,我有车子。”顿了顿,她又说:“车子是我丈夫送的。”
磊点点头,像看出了米娜的意思。米娜倒是有了些尴尬,喃喃地想说什么,磊摇摇手,微笑着告辞了。
磊后来成了茶馆的常客,一个星期中总有两三晚呆在茶馆里,两三个朋友作陪。他的那些朋友也如他一般,衣着不俗,彬彬有礼。米娜喜欢这样的客人。
磊从未带过异性到茶馆,米娜有些不解。一晚,磊独自来时,她开玩笑地问:“你真的没有女友吗?我以为你是爱情高手。”
磊一笑:“爱情没有高手,就看你自己想不想上钩。有时是我不想上钩,有时是对方不想上钩。”
米娜也笑,不怎么在意。
但这一晚回到家,郑宇应酬未回,她入睡时,竟梦见了磊:在自己的那辆小车里,她和磊坐在后座上,磊温热的手指在她的身体上游移、肆虐……
被郑宇摇醒时,米娜看见他惊诧的表情。
“只是做了一个梦。”米娜满脸绯红,但丝丝的羞愧夹杂着某些冲动在她的心里奔腾开来。但她想,郑宇就是我的一切,我和磊是不会有故事发生的。
三
但故事还是要发生的,却是郑宇。
米娜是在做了那场梦的第二天晚上,从郑宇的嘴里听到了一个名字:红儿。郑宇唤了三声后,翻过身,又沉沉睡去。
很明显,这是一个女性的名字。米娜的心一颤,呆望着他的后背好久。原来,他心里除了自己还有一个“红儿”,又或者不止一个“红儿”。
米娜只觉揪心地疼,想唤醒郑宇问个究竟,但终究还是没行动,辗转好久才睡去。
当屋子里只有米娜一人时,她想到背叛这两个字,顿时有些哽咽。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磊带了两个朋友又来饮茶,照旧把米娜从茶馆的办公间里请出来聊天。
心事重重的米娜不再有往常行云流水般的谈笑。磊没问什么,眼里却有了疑问。米娜有些慌乱,借口要盘账离开,在办公间里一直呆到打烊。
拉上茶馆的闸门后,米娜一转身,看见了磊。
或许这世上,无论怎样的男人或女人,在遇见合眼缘的异性时,男人总喜欢做猎人,享受追与捕的快感;女人总喜欢做一颗钻石,享受被细细雕琢的高潮。
郑宇是不是对那个叫“红儿”的猎物说过“你真像一杯红茶”呢?但这一晚,在离茶馆不远的一家酒店里,她成了磊身下伸展的一叶绿茶。
米娜在凌晨回到家,郑宇仍没回来。电话留言里,郑宇说集装箱的货物临时出了问题,他要在港口通宵工作。
米娜淡然一笑,吐了口气,想,现在,她和郑宇旗鼓相当,都成了有故事的人了。
四
半个月后,做成了一单大生意的郑宇带米娜到威尼斯旅游。
漫步在圣马可广场,走过一家又一家琳琅满目的纪念品商店,坐在小船里看着岸边鳞次栉比的建筑,水城威尼斯的繁华在米娜眼中缓缓流动,但她的心却是寂寥的。
夜晚,在威尼斯临河的一间旅馆,米娜的四肢在郑宇的怀里迷失了方向,松懈地铺展着,但脑海里晃动的却都是磊的眼睛。
郑宇笑说:“宝贝,我以为你会在这座浪漫的城市里把红儿送给我呢。”
红儿?米娜的身体陡地僵直,嘴微张着。
“是啊,有一晚我梦见你给我生了个女儿,甜甜地笑着,穿着玫瑰色的花裙,像一叶红茶,我唤她红儿……”郑宇兴奋地说着,米娜却已湿了眼眶。
原来只是他的一句梦话,她却背叛了他。
这个背叛的秘密,于她,或许永远是一个心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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