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1日，卡拉季奇在荷兰海牙出庭受审。(路透社) 　　这是2003年2月13日，米洛舍维奇生前在同一法庭出庭受审时的情景。(法新社)

　　几乎全白的头发，瘦削的面颊，紧闭的薄唇，下耷的嘴角显出一种冷漠。７月３１日，站立在海牙前南斯拉夫问题国际刑事法庭（前南刑庭）被告席上的卡拉季奇，和人们印象中10余年前叱咤风云的巴尔干强人，相仿但又不同。这是卡拉季奇10余年来的首次公开亮相。

　　70多分钟只有一次微笑

　　岁月已经在这位现年６３岁的男子脸上刻下明显的痕迹。不过给人印象最深的，还是他淡定的气度。７０多分钟的出庭过程中，身着红黑法官袍、同样一头白发的荷兰籍法官奥利用英语按照法庭程序逐一提问，核实被告姓名、国籍、住址，问其是否需要律师和本国外交官的帮助。头戴耳机的卡拉季奇听着传译，一一用塞尔维亚语作答。他用词客气，声调平稳，脸色不见一丝波动。和他的老熟人——前南联盟总统米洛舍维奇相比，他的法庭礼仪可以说无懈可击。米洛舍维奇当年以“藐视”法庭闻名，惯于发表长篇政治演说，讽刺挖苦法官，审判有时根本无法继续。

　　在被问到是否需要法庭通知他家人他目前所在地时，卡拉季奇甚至面带笑意：“我觉得不会有人不知道我在这里。”法官奥利一怔之下也笑了。隔着玻璃观看出庭的７０多名外交官和各大媒体记者，在这一刻忍不住爆出轻笑，法庭的肃穆气氛顿时被冲淡不少。

　　法官告知被告其拥有的权利后，宣读了对他的１１项指控，均为严重的种族灭绝、战争罪和反人类罪行。起诉书长达２５页，法官进行了压缩。卡拉季奇凝神倾听，神色不见变化。法官问其是否认罪，他答道：因起诉书尚在修改，希望在看到新起诉书并仔细研究后再作答复。

　　法官对检察官准备修改起诉书一事并不知情，因此对这一回答似乎措手不及。在检察官确认此事后，法官表示，新起诉书准备好后，法庭将重新安排一次卡氏的首次出庭。不过，如果３０天内新起诉书不能备好，卡氏仍需对现有的起诉书答复是否认罪。

　　当庭抛出幕后交易

　　不过，彬彬有礼的卡拉季奇并非“温驯羔羊”。当法官问他是否有话说时，卡拉季奇开始由“守”转“攻”。他透露一个惊人秘密：１９９６年，时任美国助理国务卿的霍尔布鲁克曾代表美国政府向他承诺，如果他彻底退出公众视线，不影响《代顿和平协议》的实施，他可以免遭前南刑庭的追究。正是由于这一私下协议，卡拉季奇才退出政治舞台，而美国也没有急于捉拿他。“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才站在法庭上，而不是１９９７年或19９８年”。

　　法官几次打断卡拉季奇，称这与本案无关，但卡拉季奇坚称这非常重要，因为美国想要他的命。他认为，有美国的影响，他不可能得到公平的审判。

　　卡拉季奇显然并不因为身陷囹圄而信息不灵，他言语之间对被捕以来的事件进展十分了解。他说，前南刑庭首席检察官布拉默茨日前表示要促使审判尽快完成，这令人怀疑检方与法官达成了某种交易，让人质疑审理的公平性。

　　他还表示，逮捕他的时间并不是塞尔维亚当局宣称的７月２１日，而是１８日。在那３天中，他作为嫌疑人的权利被完全忽略，他被关在不知名的地点，不允许打电话或发短信。说这些话时，卡氏的声调明显提高，不过态度还是相当克制和冷静，与舍舍利或米洛舍维奇的慷慨激昂、怒发冲冠完全不同。

　　尽管卡氏的惊人披露引起庭外观众的极大兴趣，不过法官并未允许他尽情发言。在要求他递交书面陈述后，法官宣布休庭至８月２９日。

　　监狱好比“金丝笼”

　　卡拉季奇目前被关押在海牙附近斯海弗宁恩的联合国羁押中心，１３０多名前南嫌疑人曾先后在这里呆过。有未经证实的报道说，他入住的单间正是当年米洛舍维奇曾经住过并最终去世的那间最高保安级别的牢房。

　　从前南刑庭网站上的介绍来看，这个羁押中心可以说相当“舒适”。中心拥有８４个单间，每间面积１５平方米，都配有卫生间、洗脸池、床、桌子、橱柜和电视。每间屋子里都安装有与狱警的对讲系统。囚犯可以使用电脑，但不能上网。住在同一层的囚犯在每天的开门时间可以相互交流，做饭。囚犯每天有一小时的室外活动时间。

　　在这里，囚犯可接受亲朋拜访，有专门的保密房间供他们与自己的律师交谈。中心有体育健身和娱乐室以及图书馆。囚犯们可以看到前南地区的报纸，能收看不少电视频道，包括前南家乡的卫星频道。他们还可以修习英语、计算机和艺术课程。一位前南刑庭工作人员曾告诉记者，这个监狱像个宾馆，堪称“五星级”监狱。

　　不过，对于曾经身居高位、倍享风光的前南嫌疑人来说，再好的监狱也是牢笼。米洛舍维奇去世前，曾多次抗议他没有足够的自由。卡拉季奇在这个“金丝笼”里呆着，心情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由于他已明确表示要为自己辩护，此后势必有大量准备工作要做，包括会见许多证人或法律顾问。前南刑庭和狱方是否能为此提供充分便利，还有待观察。

　　与米氏命运不会一样

　　对于卡拉季奇的被捕，西方国家和前南刑庭欢欣鼓舞。特别是后者，由于２００６年３月米洛舍维奇在对其判决仅差几个月即将作出时去世，令前南刑庭蒙受巨大压力。为洗清这一“耻辱”，前南刑庭可以说“攒足了劲”要顺利完成对卡拉季奇的审判，不会让米氏一幕重演。

　　分析人士认为，卡氏与米氏的命运不会一样。卡氏身体情况比米氏强得多。卡拉季奇出庭时言之凿凿：“我的身体好得很。”而米洛舍维奇当年患有严重的高血压和心脏病，由于他坚持自我辩护，大量的工作不利于身体恢复，庭上的激辩又经常导致他情绪激动，病情加重。病死狱中的结局估计不会在卡氏身上重演。

　　由于身体较好，卡氏自我辩护不会使审判过分拖延。米氏受审时，由于他充任自己的律师，而庭审必须有律师在场，庭审经常因其身体原因而推延。大部分时间中，每周米氏的审判都只能进行３天半。有律师说，如果按照正常情况，对米氏的审判在２年内就应完成。

　　在吸取了米氏的教训后，前南刑庭也会采取一切措施，避免“重蹈覆辙”。当年米氏面临的指控多达６６项，涉及的地域和人员极其广泛，听证过程十分繁冗。相比之下，卡氏面临的指控只有１１项，检方只列举了最典型最严重的案情，举证阶段会相应简短。目前检方还在修改起诉书，有可能进一步简化指控。另一方面，如果由于卡氏自我辩护而导致审判进程拖延，法庭会比较果断地采取措施，包括取消其自我辩护的权利，硬性指派律师。

　　前南刑庭自１９９３年成立以来，花费了大量联合国经费，然而审判工作一直迟迟未能完成。在联合国安理会的要求下，前南刑庭计划２０１０年年底前结束全部一审工作。虽然由于对重要嫌疑人的审判，法庭结束工作的时间可能有所推迟，但效率会是一项重要考虑。可以肯定的是，法庭这次不会像审理米氏那样，无限期地允许审判继续下去。     （王辉）